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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 一池萍碎标题: 爱上爱情

作者: kyj018 [kyj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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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只能在彼时彼地做出对他最好的选择，或对或错，无须对任何人剖白解释。
　　――亦舒
　　卫朵给康成打电话。
　　“我喜欢你！我想跟你谈场恋爱！”
　　不要怀疑。
　　这是分开三年的两个老同学间的第一个电话，第一句话。
　　难怪康成楞在原地足足五分钟。
　　“你开玩笑？”
　　“我认真的。请你考虑！”
　　卫朵轻轻挂上电话。
　　卫朵身材高挑，聪慧，秀气，成绩一直优异，是父母、老师眼中前途无量型女孩。
　　她同康成是初中同学。
　　两人在不同高中读书，间或有书信往来，后来分别考上了不同的大学。
　　暗恋康成的人向来多不胜数，向他大胆告白的只卫朵一人。
　　喜欢卫朵的人一直如过江之鲫，她偏偏选中康成。
　　也许，缘分早就注定在相识那刻，只是直到今天才浮出水面。
　　想必康成是讶异的，这样突如其来的告白足以让日消化数日。
　　卫朵偷笑。
　　　　　　　　　　　　　　　　　
　　初中同学聚会。
　　也是卫朵、康成自初中毕业后第一次见面。
　　卫朵第一次穿裙子。
　　白衣胜雪，裙角飘飘，越发飘逸、窈窕。
　　康成看呆了眼。
　　昔日的黄毛丫头长大了。足以承受爱情。
　　卫朵眉眼冷清，一片澄明，昨日的告白在她脸上不着痕迹，仿若一场奇幻的梦。旁人看不出她对康成有丝毫爱慕之意的端倪。
　　康成越发着迷。神秘难测的女孩。
　　席间还有唯一一知情者，艾米。――卫朵闺中密友。也同为康成、卫朵初中之同学。
　　这次同学会，重遇故友，言谈间颇有志同道合之感，大家竟依依不舍起来。艾米便和卫朵、康成及三、五故友私下约定，今后有空一定常联络，常聚会，将儿时友谊继续发展下去。当然，艾米也是有点私心的：希望卫朵和康成能在密切接触中产生炽热的恋情。
　　卫朵明白。
　　康成也心领神会。
　　感情的产生需要空间和时间酝酿的。
　　　　　　　　　　　　　　　　　
　　假期在卫朵安排的断续的聚会中悄悄逝去。
　　康成似乎心照不宣地接受了这份意外的爱情，但却从不言爱。
　　暧昧的情感。
　　卫朵不介意。只要她爱，没什么不可以。
　　　　　　　　　　　　　　　　　
　　大一下学期一开学，寝室电话便成为卫朵、康成的爱情联络中心。两人抱着各自的电话喈喈私语，其乐融融，常常是许久都不舍得挂。
　　当然，远距离的恋爱是有缺陷的。
　　卫朵每每看着同室好友亲密地挽着男友在林间小道散步，一起上食堂打饭；男友接上送下，周末送玫瑰，晚上在楼下弹吉他，唱情歌……这一切对于卫朵，是遥不可及的。但她并不后悔，拥有康成的爱情，是她一直的梦想。她觉得很快乐。
　　卫朵有个相交甚久的网友罗白。28岁。比她大9岁，成熟稳重。卫朵一直很依赖于他，有什么快乐烦恼的事定向他倾诉。包括和康成的恋爱。
　　这不，卫朵才一烦恼送什么圣诞礼物给康成，罗白就给她出了一个好主意：围巾，且要亲手编织的。
　　于是，除了上课，卫朵便足不出户地在寝室里为康成织围巾。
　　初学者都是很笨拙的。
　　卫朵常常被针织针刺伤手。但她从不以为苦。一想到亲手织的这条长长的白围巾将温暖地围在康成脖子上，卫朵便感到无比甜蜜和满足。
　　原来，爱情会令人变的温柔。
　　圣诞节那天，康成收到白围巾的同时，卫朵也收到康成寄来的包裹――手中捧着一心形花环的绒毛熊。
　　卫朵把它放在枕边，百看不厌，夜夜拥着它入眠。连梦中都忍不住微笑……
　　　　　　　　　　　　　　　　　
　　元旦节，卫朵去艾米家玩。
　　闲聊途中，艾米接到一个电话，竟然是康成的，说想跟艾米聊聊。
　　艾米望着卫朵。
　　卫朵朝她点点头。
　　“艾米，怎么办？交往后，我才发觉对卫朵没感觉。就是缺少那种心跳的恋爱感觉。”
　　“是不是因为她先开口向你告白，你觉的缺少挑战？等开始的神秘感一过，就觉的没意思了？”
　　“不知道。反正感觉就是少了那么一点点。和我想象中的爱情的味道不一样。”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能减少对她的伤害。你是我俩的好朋友，要不，你帮我婉转地代为表达？”
　　“你已经决定了？”
　　“嗯。”
　　艾米挂上电话。
　　现在已经无须转达了。相信卫朵听得很明白。
　　艾米担忧地看着卫朵。
　　卫朵只是淡淡地微笑，不出声。只是眼里有种闪亮的神采黯淡了下去。
　　卫朵低头沉默了一阵，才抬头对艾米说：“我出去走走。”
　　她没要艾米陪同。她现在只需要一个人静静。
　　　　　　　　　　　　　　　　　
　　卫朵心里酸酸的，涩涩的，脑袋里一片混浊，也不知道往哪里逃。
　　上网。
　　罗白在线。
　　卫朵看着罗白的头像，忍不住掉下泪来。这是她的守护星么？她每次有难时，他总及时出现。
　　卫朵向罗白倾诉内心的委屈和无助。
　　“小朵，爱情不是个人进行式。双方的互动才最为快乐。如果康成对这段感情无法投入，你一个人走下去也得不到幸福。”
　　“可是，我喜欢他啊！”
　　“你只注重你内心的悸动，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的未来？你们以后工作在哪里，你们的家庭是否匹配，父母的意见如何……等等许多现实性的问题等着你们面对。太早恋爱未必是件幸事。一切有太多的不稳定性和变化的因素。”
　　“有爱就能克服一切。”
　　“你没出社会，想法太幼稚。以后你才会明白，许多事光靠感情无法跨越。”
　　“是吗？”卫朵困惑。
　　“而且你有选择权在手里啊！为什么你的眼光单单锁定一个人？也许有比康成更好更适合你的人！”
　　“选择权？”
　　“小朵，难道我的心意你还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喜欢很久了！康成不珍惜，我珍惜。”
　　“你也不必担心以后各种问题。以我现有的能力，你毕业后就能和我在同一个城市工作。我有正当职业，收入不菲，这些你都是非常清楚的。你父母想必也不会反对。我一直不敢对你表白，是怕吓着你，毕竟我比你大9岁。但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等你――等你答覆，等你毕业，等你喜欢我，等你和我在一起！”
　　卫朵楞在电脑前。前一刻被喜欢着的康成抛弃，后一刻被罗白表白一直喜欢她？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先不论爱不爱罗白，但罗白一系列的观点彻底颠覆了她原固有的世界。
　　只有爱情在这社会上是行不通的么？爱情也需要条件来稳固？
　　　　　　　　　　　　　　　　　
　　过了四天，卫朵在学校给艾米打电话。
　　“艾米，罗白说他爱我。”
　　艾米知道罗白的存在。
　　“那你呢？你爱罗白吗？”刻意不提康成。
　　“不清楚。应该是喜欢的。他成熟稳重，善解人意，了解我，包容我。”
　　“那康成呢？”不得不提，“你真的就打算这样放弃了？”
　　卫朵默不做声。
　　须臾，艾米听到电话挂断声。
　　艾米明白卫朵心里的矛盾。卫朵想清楚了自然会有答案。但艾米不忍心看卫朵和康成这么一段纯洁美好的恋情这样莫名其妙结束。错过了卫朵，康成会后悔的。她决心为卫朵和康成做点什么。
　　　　　　　　　　　　　　　　　
　　元旦节过后第六天。傍晚。
　　卫朵接到康成的电话。
　　“卫朵……”
　　“嗯？”
　　“听说有个叫罗白的家伙喜欢你？”
　　“艾米给你说的？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
　　“别怪她，她是好意。你怎么想？”
　　“能有什么想法。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有人喜欢我也就将就吧！”卫朵没好气地答道。
　　“谁说我不喜欢你。我……我……我喜欢你！”康成结结巴巴地说。
　　“你不是给艾米说，对我没感觉吗？”
　　“哎，这……其实也不是……艾米会错意了。我本意不是……我没想清楚……我是喜欢你的。我……”语无伦次。
　　卫朵好笑地听着这善意的谎言。
　　男人呐，难道争夺而来的东西更矜贵？为什么非要等到快要失去一份感情前才省悟其价值所在？
　　“可是，我们还要那么久才毕业，中途有什么变化也不清楚，在哪里工作也不知道。以后各奔东西，叫我如何承受这种分离？”罗白的话历历在目。
　　“以后……以后如果实在没办法，我们就到乡下去，你教书，我养猪？那样就不会分开了！”
　　卫朵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教书、养猪呢！亏康成这小子想的出来。不过，卫朵心里暖暖地。康成的话虽不现实，却带来爱情的冀望。
　　卫朵被这句话打动了。
　　罗白，卫朵知道她是喜欢他的。但也仅介于“喜欢”。他是她的梦想，他拥有她所希求所爱男子身上所具备的一切优点！罗白的优点，康成一个也不具备，可卫朵偏偏爱上的就是康成。
　　感情的事就是如此微妙。
　　“以后的事，我不知道，就暂且不去想它。至于现在，我继不继续喜欢你，可要看你的表现了。”卫朵偷笑。
　　“我一定对你好！”
　　　　　　　　　　　　　　　　　
　　正月间。
　　卫朵，康成相约去C城游玩，顺道看望康成的朋友卢毅。
　　到了卢毅家，已是傍晚。卫朵自告奋勇下厨一展厨艺。
　　过了一个半小时，好不容易等到菜端上了桌。
　　康成指着盘里木炭似的东西问卫朵：“这……这是？”
　　卫朵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青椒肉丝。可能油放少了，不知怎的，肉就炒成了这样。那你尝尝这酸菜鱼，应该比青椒肉丝好。”
　　康成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
　　卫朵满怀希翼地盯着康成，希望他嘴里能蹦出一声“好”来。
　　却只见康成的表情愈见痛苦，一副难以下咽的模样。
　　卢毅见状，为了圆场，也伸出筷子夹了块鱼肉来尝：“还是可以。你是第一次做吧？”
　　卫朵点点头。
　　“比我第一次做好多了。呵呵，我那次差点把厨房烧了。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卫朵心中稍感安慰，安心坐下吃鱼。
　　结果鱼一入口，方知果真难吃。
　　明明好好的酸菜鱼，口感却苦涩腥臭。
　　再一抬头，正好看见康成偷偷往桌下吐嘴里的鱼肉。
　　卫朵心里闪过微微的失望。
　　这也难怪。卫朵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只靠微末记忆做出来的菜，味道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但她只想为所爱的人做一顿饭罢了。这种心情只有恋爱中的女人才明白。
　　她多么希望康成象电视剧或书中描写的那样，若无其事笑笑吞下这些难吃的菜啊！因为即使康成有心要吃，她也会感动地阻止他的。
　　　　　　　　　　　　　　　　　
　　吃过饭，卢毅在家看电视，卫朵和康成外出散步。
　　康成略微走在卫朵前。
　　走了大约二、三十步，康成忽然转过身，把卫朵拉近身前，笑嘻嘻地说：“我一直很好奇，我俩到底谁高些呢？”
　　卫朵微笑：“我穿平底鞋173CM哦！”
　　“天，你可千万不要再长了。以后你穿高等鞋都比我高了！我才176CM呢！”
　　“怎么？现在才嫌我高？货物出门，概不退还！嘻！”
　　康成只管傻笑。
　　“走吧。”
　　“等一等！”康成伸出手，在卫朵头上拨弄了一下，“瞧你，头发上有片枯叶都不知道！”
　　卫朵心一颤。她想要的，不就是这么细致的温柔么？
　　　　　　　　　　　　　　　　　
　　在C城呆了三天。
　　卫朵该离开了。
　　康成还要在卢毅家多呆两天。
　　于是，卢毅便和康成一起送卫朵去车站。
　　当时是二点四十五分，三点钟有一班车。可卫朵不想这么快回去，不想这么快离开康成。或许，心中多少是依恋的。
　　最后，卫朵买了四点一刻的车票。
　　她故意淡淡地对康成说：“我买的四点一刻的票。如果你们有事忙，就先走吧！我一个人能行。”
　　她以为康成不会走。她以为康成明白。有些话，原是不必说出口的。毕竟难能相聚，假期一过，下次见面又不知是何时了。
　　结果康成出口的却是：“哦！那你个人小心，注意安全。我和卢毅先走，去逛逛电脑城的游戏碟。”
　　“好！再见！”卫朵木然说出这三个字。
　　就这样，卫朵被抛在了这个冷清的车站。
　　本来是为了康成，才买的晚发的班车票，结果康成却已先离去。多么可笑！
　　游戏碟比女朋友还重要？
　　卫朵想不明白，只觉的心在一度一度降温。
　　这就是康成给予的爱情？
　　卫朵感到无比失望。
　　她不知不觉想到了罗白。
　　康成和罗白是多么不同的两个人！康成单纯，思想简单直接，自得其乐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固定明确的奋斗目标；也许是阅历浅薄的缘故，很多时候不大懂得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顾及别人的感受。做为朋友，本是没有什么不妥；但做为恋人，卫朵知道她接受不了。
　　她需要的是一个充满上进心，责任感，能为她遮风挡雨、体贴保护她的人！一个象罗白那样的人！
　　康成不是。
　　她爱康成。但罗白却教会了她用现实长远的目光看待事情。那些话一直埋在心里留下了痕迹，无论怎么掩盖，一旦有引子，就会破土而出，撑裂她和康成的爱情。
　　她开始逐渐在过程中成长，而康成一直还在原地踏步，已经跟不上她的脚步。
　　这种成长一直潜伏在内心深处，不被微薄的意识所轻易发觉。
　　如今对康成的失望恰恰唤醒了卫朵内心对爱情的反省。
　　卫朵泪如雨下。
　　她明白，和康成的爱情已经走到了终点，再也不复当初的模样。她无法勉强康成的心智和她成长速度同步。再勉强走下去，只不过是在消耗曾经的美好。因为内心的不满膨胀到一定程度，一定会溢之于言表，那一定将会伤害到康成。如是，她宁愿让爱情永远保持在最美的时候。任何人不明白都没关系，她只是听从了内心的声音。
　　那一刻，卫朵眼前闪现出许多片段：那条白围巾，绒毛熊；躲在被窝里打电话；那些幼稚的情话；被拿掉的枯树叶……
　　曾是多么美好的时光啊！值得一辈子回味，却不会再重现。
　　　　　　　　　　　　　　　　　
　　回到家，卫朵拨通康成的联系电话，很平静地说“分手”。
　　“为什么？”康成不能理解。太突如其来。就如当初的告白。
　　“因为你不够优秀。”卫朵不想去想那桌下的鱼肉，冷清的车站。
　　“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是这样了！那你当初又何必对我说‘喜欢’？”康成又是伤心又是气愤，“你是不是想同罗白好，才同我分手？”
　　“我不知怎么向你解释。你就当我变了心吧！”实在是解释，康成也不会明白。罗白？开始不爱，后来也不会爱。
　　一个人，只能在彼时彼地做出对他最好的选择，或对或错，无须对任何人剖白解释。
　　康成忿然挂断电话的那一瞬间，卫朵知道她心中的某一部分也随之死去。
　　　　　　　　　　　　　　　　　
　　不久后，听说康成有了女朋友，非常爱他，模样依稀有卫朵的影子。
　　再后来，听说罗白一直未娶，也不知是否为着守侯卫朵的爱情。
　　康成是卫朵所爱的人，但却不是她所希翼的那种人，所以她失去了他；罗白是卫朵所希翼的那种人，却不是她所爱的人，所以同样，他失去了她。
　　也许，卫朵当初爱上的，不过仅仅是爱情本身，无关乎任何人。
　　只是不知道当年送给康成的那条白围巾是否还在康成身边。或许已成了压箱货；更或许，早已不知遗弃在了哪个角落。
　　想至此，卫朵不禁对着手中的绒毛熊开始淡然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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