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 一池萍碎 标题: 不是恋人不牵手 复制本贴地址    
作者: kyj018 [kyj018]    论坛用户   登录
一片狼籍的桌面被血腥地开辟出一块余地,以便勉强放一个草稿本。其余的地方无不被衣服、稿纸以及磁带等等堆成一个个坟冢。肖张就坐在坟冢跟前,对着那草稿本紧锁眉头,右手捏着悬空的笔,左手五指张开叉入一篷乱发顺便以额头为施力点撑起这个脑袋里的某个情节断章。堵在耳孔里的耳塞音量被开到最大,还是摇滚,敢情灵感是这样孕育出来的。 
  所以他根本没有听到敲门声,待到锁被钥匙打开,才情知有变,忙收起身临其境的表情转头侧目。待看分明来人乃是金截,又皱起眉头回到那一边的时间地点。 
  金截是我的名字。这里是我的宿舍。肖张坐在属于我的那一块面积。 
  本来寄人篱下没理由这么放肆,可是肖张跟我并不只是一般层面上的朋友。说知己太文学,说哥们儿又让人联想到觥筹交错甚至刀枪剑戟,于是我们被称为兄弟。所以我只是放下书包并不去打扰他,要知道写作须得求一种境界,已入化境不是个容易的状态。所以我并不去打扰他,尽管我看到一桌子身首异处的磁带比较心痛。 
  然而这个化境肖张还在探求之中。他摘下耳机,疲惫地叹口气,摸出一支烟搁在唇间,走到阳台然后将烟点燃。就连点烟的姿态都凝固成一个上等的忧伤,更遑论待烟雾喷薄而出之后盘旋纠缠而成的迷茫。 
  可见写作不是一项休闲的运动,我甚至觉得肖张比他这个悲剧中的角色还要痛苦。 
  这段历史我见证了始终,那是高中时代一段感情的湮灭。男主角余痕至今健在,虽然当时我们都担心失恋之后他就会死去。种种迹象表明,他的长期落魄与他狮子座的身份甚不相符。每当我看到他悲伤的笑容,就相信夕阳西下伫立远方看人家男的教女的打篮球,一个人提着酒翻进体育馆醉倒于角落蜷缩了一个晚上,这种种的颓废并非道听途说。最开始我们对他表示最深切的同情并致以最真挚的勉励,月复一月的徒劳无功让我们感到了厌倦。谁说睡狮必须猛醒,余痕不过是花一年做了一道证明题,证明时间可以抚平伤痕。而且动词之前我们还勇敢地加了一个状语:逐渐地。 
  如今的余痕虽不敢说雄姿英发,至少有羽扇纶巾谈笑间的从容。热血在该沸腾的时候也沸腾,比如《传奇》奋战而得召唤神兽。日常行为规范又不至于堕落,比如考前两周废寝忘食,最后还为收关一科不能上八十分而扼腕不已。如是,在一群朋友之中,余痕还算是积极上进、生动活泼可以拿出来表扬那种。而我总觉得他的胸怀有狮子般的容量,愿意在失意的时候抱着他以体会一种归宿感,后来想想也许这是身高的原因。 
  总之论大学生生活模式我觉得他还算比较标本。不像那些成天读书的整个一中学的翻版,又没有老到动辄失失恋,完了无病呻吟些痛,言下之意又说这是天意谁也别来安慰我。干吗啊?世界这么大,当真年轻人的问题除了感情就是情感? 
  若是这样倒还简单,可惜刚开学几天,我还没从春节的悠闲中醒来彻底,专业课的艰深就扑面而至。宿舍一塌糊涂,生存环境和条件还有待刷新。我盗铃不及掩耳,求剑不及刻舟,弄得狼狈非常。人脑也毕竟不如电脑可靠,总是在行进中突然一拍脑袋喊声噢,又忘了甚事,然后寻思时间欠足,只得重又迈开停下的脚步,继续匆匆。 
  好在教专业课的段老师实在恰当,虽人过中年,声音还是那么动听,对讲台又有那么一种向往,似乎看到硕大一个教室被填鸭似地灌满就有被拥戴的错觉。于是为报答fans就付诸以最饱满的热情与投入,采用典型的煽动口吻说让我们一起来怎么怎么吧。讲起课来如同说书,手舞足蹈的还有悬念。于是众人中计,不知不觉竟产生了求知的欲望。况且她上下讲台多年,对一切节骨眼了如指掌,我隐约觉得这地方有些不妥但还没来得及想究竟怎么不妥,她就开口了:“或许有些同学就要问了,……,那么这个呢其实是因为……”哦,恍然大悟。我无需中断她思路的引领便可继续前行。遇水搭桥,逢山开路,她总是走在最前面的向导兼工兵,让我们不经历风雨,就可以见彩虹。 
  可惜我们不能选修爱情也不会是段老师来教,只好自学。在雨削风刻中我们摸爬滚打,看到了天边的七色长桥但谁又能证明那是不是蜃楼。初恋是我很想回忆的甜,周杰伦紧接着说然而过滤了你和我沦落而成美。这初恋可够长,一初就是十年,积累的感情或许可以用神圣的“爱”字予以概括,但绝不能因为“分手”一词的出现就被斩草除根哪怕它多出一个字。分手只不过是一句台词,通常以雨为背景,眼泪作道具,更戏剧化一点就加上拥抱或者是吻吧。只不过我翻遍了各种版本的词典也没有查到说分手就等于game over,但怎么往往文章在这时候就结束了呢?文学允许虚构,但世界毕竟是客观的。我就可以作为人证,拍着胸脯说分手了还有以后,天地同样甚至更加美丽。别叫我阿Q,我不姓秦而姓金,要叫也是阿J.“J”发音与“JAY”相同,我喜欢这个单词还因为可以把它拆开,读作Jie And Ying,Jie是我的名,Ying是我前女友的,全称易颖。如是,我把J、A、Y三个字母串成一串套在笔上,取一个创造的意象,奢望笔下的文字也有周杰伦音乐上的创意。是的,我也写作。 
  我与肖张的不同之处在于,他几乎仅仅写作。所以我上课上得神经紧若弦绷的时候,他还可以在我的床上专心睡觉。当我中午回到宿舍,他就伸个懒腰拖着长音说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然后翻身下床,闲适地洗漱。而我满脑袋公式定理正试图清理以便腾出脑细胞来想想是否又一步一遗忘了若干事情,他却拍拍我的肩膀说:“有时候我觉得你很可怜。”末了还补充一句,“真的。” 
  我不是很想打他耳光,我只是有一点想打他耳光,无奈力不从心,况且像他那样对文字异常苛刻的选手也不容易。他总是引用余杰的话,说,“世界上最不可容忍的垃圾――文字垃圾。所以我每次提起笔时,不禁胆战心惊。”而我仍清晰地记得这样一幕:某天中午时分我去他宿舍找他,他仍裹被在床。我站在下铺的床沿摇他,他先是梦呓,转而呼喊,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然后忽地坐起,一脸惊恐,吓得我瞬时不知所措,误以为他最近在拍鬼片。后来我想他一定是梦中都在构思某一个情节断章吧。 
  不管怎么说,我们终究是有这个共同的兴趣,或者在我看来是兴趣,在他就是信仰。于是我们平日里就有讨论的话题,虽然追求各异,境界有别,虽然他总是以一种强势心态来对我居高临下,但我既为善于自嘲的双子座,又何复计较呢?心血来潮的时候,也不妨吵吵架,以求平衡。比如今晚。 
  “今天不错,又完成了一个片断。”他红光满面双目烁烁发光。我瞅了一眼不过三四百字,还千疮百孔足见其夹缝偷生。我问:“你打算写多少?” 
  “四五千字。” 
  “四五千?这么短?” 
  他顿时来了精神:“哦你以为像你啊,写字比撒尿还快。两个小时四千字,我看中国产量最多的倪匡先生也不过如此。” 
  “那个东西我已经放弃了。”我淡淡地道。 
  “放弃了?小伙子果然有自知之明。那样的文字我想你自己也不好意思拿出来看。” 
  “我只是反对这种不谋篇布局的写法,来的太容易的东西总不是好的。” 
  “垃圾就是你们这些人制造出来的。余杰说什么,……” 
  情况已步入通常的恃强凌弱轨迹,好在我今天早有准备,话锋一转道:“你太骄傲了。” 
  “我骄傲?我承认在写作的时候总是保持强势心态,以使文字更加铿锵有力。” 
  “可是你不了解自然科学体系,对你是很大的限制。” 
  “少废话,你理科生得意完了。告诉你,我用不着这么渊博,我只选择我需要的。” 
  “你以为你随便抽点东西出来就可以把玩了?我跟你说,人文科学各有千秋,自然科学却是前仆后继,不靠长期积累是玩不转的。” 
  “哦你这么说谁又是全才?我只知道文字可以包容一切。” 
  “你要首先知道,才谈得上包容啊,我意思是说论潜力我因此就要比你大那么一点。” 
  “你说什么?先看看我俩的文字质量吧。” 
  “目前的实力差距是目前,我是从理论上来说潜力的问题。” 
  “滚吧你,道不同不相为谋。咱手底下见真招。”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今晚也就告一段落。虽然口头上针锋相对,却并不妨碍我对我兄弟的敬仰。这种争执其实是一种志同道合的证明,让人感到还有人陪我以同样的方式活在这世上,从而觉得由衷的喜悦。此时我就相当的痛快。只不过如果他是易颖的话,这个时候我就可以翻转身去吻她,那种妙曼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恋人就是有这么些特别的好处。坦诚地讲,当我想念她的时候,一个比较重要的内容就是想念她的唇。 
  然而此时躺在身旁的是肖张,我只好背过身去,扯紧自己的被子,把我的梦盖盖好,要不它会冷的。 
                  
                  
                  
  深夜的时候最好不要去照镜子,一来免得气氛原因吓着自己,二来你还不一定认识镜子里那个人是谁。就像黑夜和白天,相隔一瞬间。被这一瞬间截断的两个时间领域,思维是大相径庭的。如果你需要直接或间接地靠思考来混饭吃,我建议你不如试试晚上工作,定有意外收获。我没有这么智慧,所思所想往往只局限于易颖的眼角眉梢,却也另辟蹊径事半功倍。回忆说白了不过是一个一个情节断章,比如黄昏的河畔,小心翼翼掬起一捧长江,她醉了夕阳。比如山间的寺庙,双手合十许下一个心愿,她虔诚了菩萨。夜色是一名出色的导演,将断章涂上温馨的颜色,串连成诗。我远远地遥望这些诗句,却要付出心痛为代价。回忆太奢侈,不如我装死,将它交给梦去完成吧。 
  梦中却是小艾。 
  对于梦的任性我是见惯不惊了,它随时地偷梁换柱我也无计可施,正如它偶尔赠我灵感我想道声谢也没有办法一样。 
  就说说小艾吧。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学校里的那段难忘岁月。那里有着清新空气,还有童趣般的友谊。我推着单车等你,和你谈谈无关紧要的话题。你的笑声既爽朗又甜蜜,带给我那么多的欢乐和回忆。 
  双子座善于不劳而获,所以我盗用了胡彦斌的歌词。它的概括疏而不漏,用一种顺便的口气讲述一些过去的事情。准确地说,我认为这首歌的曲子更能贴切地描述一切。无奈笔不能发音,有空自己听听吧。 
  本来这无疑是小艾在我心目中极好的留影,可惜易颖分不清过去完成时与现在进行时的区别,这本影集于是变得尴尬。 
  但是旋律是不被嫉妒的,我醒来的时候,小艾从梦中去了,曲子仍萦绕在耳边。身旁的肖张是要睡到中午的,我得去上课。课在第二大节,所以我还有充足的时间踩着节拍下床,傻傻地坐在椅子里,任由脑海中音魂不散。我在没有洗脸的前提下打了个呵欠,一颗眼泪就从眼角跌下去摔死了。 
  下得楼去,现实显然非梦境。大学校园毕竟是另一个年龄阶层的集合,都是参加过成人宣誓的公民了,哪里还有童趣般的友谊?哪里还有推着单车等你?姑娘们浓妆淡抹总相宜,从她们的身段就足见大学生活的婀娜多姿。不管身边有没有小伙子陪同,美女总是赏心悦目的。亦有亲密以至无间者,我我卿卿。见得多了,有故事背景的我也不联想到什么,步履匀速。 
  路转大道忽现,但见树影斜斜班驳,路上空荡荡地漾着早上九点特有的恬静。一双情侣手牵着手缓缓步行,用浑然天成的姿态赠我一个触目惊心。那简直是一幅精致如诗的画。朝阳披在肩膀,微风拂起长发,而背影的协调轮廓隐瞒了美或不美的面孔,却掩盖不住一种互怜互惜的淡淡温馨散发,此玄机尽在那看似轻描淡写的十指相扣。多么举重若轻的一个表达啊!那轻轻晃悠的手,以温柔的幅度共振着一个美好未来,憧憬而不奢望。 
  天,我真的是走火入魔了,竟生出这么些诗意的情怀。我低下头,纵使再闭上眼,也无法抹去心底一幅异曲同工的黑白素描。那其中人物,是易颖跟金截。 
  然而我们太天真,以为做了一回茄子就拥有了所有的紫色。谁说过,爱情不能脱离问题而本身存在。我们还没来得及分析清楚这个句子的主谓宾,问题已经接踵而至了。双子哪能说得清为什么感情有多个属性,白羊又怎么能解释干吗会猜忌纠缠。于是爱恨交错人消瘦,怕是怕这些苦没来由。 
  小艾啊,豆大的身躯居然能唤起血雨腥风,是谓海水不可斗量。 
  我也不想这么样,反反复复,反正最后每个人都无辜。所以我在电话里笑嘻嘻地对易颖说,不如我们分手吧。 
  谁都知道,此乃权宜之计,此乃力不从心。兵法云:能战则战,不能战则守,不能守则走。且让我逃了吧。我原以为跳出是非便可以怡然自得,无奈恋情如同健康,拥有的时候觉得理所当然,失去了方知唏嘘嗟叹。当然我不嗟叹,只是失意来临的时候愿意以弱者的姿态抱着余痕,毕竟他身高一百八十,足以包容我疲惫的身心。后来想想这或许还是星座的原因。狮子不说话,狮子只是轻轻拍打我的脊背,狮子的心跳足够镇压一切虚浮,使之安定从容。 
  小跑就没这么沉得住气了,比当事人还激动,好象是我把她抛弃了一样。但这并不妨碍理论派的小跑出来助人为乐。我和她就这个感情纠纷问题进行过深入探讨,一致赞同假期里由她出面在我和易颖中间调停调停,化干戈为玉帛,将这份感情引领向光明的未来。无奈关心则乱,当她正正经经以法官的姿态出席的时候,竟然紧张以致不能措辞。万事开头难嘛,而当沉默支撑跃过陌生之后,她就愈战愈勇,渐入佳境,进而欲罢不能。我二人就不得不随时提醒法官同志请务必保持冷静客观。在此案例中,我依稀是被告的角色,遂首先交代了罪行,作了忏悔,表了决心。小跑法官趁机就向易颖致说词:“看嘛,人家都认错了,也把什么都讲得明明白白了,你就该信任啊。”顿了顿,“信任,它也是爱的一种表现形式。”她用了不容置疑的肯定语气,我就更觉得这句话有一定斤两,于是转头去看易颖的反应如何,只见她乖乖地坐在床沿,怀里抱个大枕头贴着脸,滴溜溜一双眼珠子瞅瞅我,又瞅瞅小跑,好象我们是两只猴子,模样远比刚才叽叽喳喳说话的内容有趣得多。眼看着小跑顿时又要躁动了,我却仍然笑嘻嘻的,旁人一样不为此事挂心。因为就在开庭之前,小跑法官跟我说了老大一堆题外话。 
  她说:“那儿事实上是个自然保护区,没有一丁点人为的破坏,”她把“一丁点”几个字读重音,虽然夸张,却足以表示环境天然,“那是很大的一个区,连绵的山势,随便抓一个局部都是美景。画啊!我们去的那儿是一片原始树林,针叶林那种。雪地里还有小动物的脚印,找不到象样的路,可见绝少有人到来。里面东一个西一个地分布着海子――就是那种内陆湖,据说是地震使地表凹陷之后长年经雨水灌溉而成的,平均都有一两千米深。” 
  我正在怀疑这个数据的可信度,她却忙着描述它的清澈了,“水是蓝色的,蓝得浸人那种,”说时表情扭曲,好象脸孔给那水浸了一下似的,陶醉不已,我却仿佛试着了水的冰凉,替她的脸冷了一把,心尖直颤。她似乎感到我的冷,要表示其实我是小巫见大巫的意思,说:“我们在雪地里印上自己的脸印,要把脸埋下去一分钟。那叫冷啊!”说着真的浑身抖擞了一下。“我们还吃雪。你吃过雪没有?”天知道我连象样的雪还没见过,平生最奢望瞻仰的自然物质之一就是雪了,她竟然如此引诱。我本想说她不该卖弄,却不争气地被深深吸引,一副惊奇的样子说:“吃雪?” 
  “是啊,元浩叫我们吃的。他抓起一把雪就往嘴里塞,一边递一把给我们,说,过来,吃。”我顿时想起著名的“嗟,来食”,口中却问:“元浩是谁?” 
  “我们的向导,也算玩伴吧,比我们大一点,后来才知道他是藏人。把吉普车开得飞快,像随时会翻落在山崖里。他在车上唱歌。听不懂,但旋律很好。加上藏人几乎个个能歌善舞的。我们坐在后面也被感染了,碰到会唱的,也跟着大声唱。” 
  她在说路上的情景,我听她讲过那个地形。脑海中同步浮现起那个分外浪漫的场面:积雪的茫茫山脉,公路盘山而上,一面倚壁,一面临渊。壁是拔地倚天那种,渊是清可鉴人那种。山水天地间,一辆似醉似颠的吉普车在雪地里快乐地颠簸着。车上一男二女,引颈高歌。无人喝彩却有天地为和。那种大开大阖的兴奋,能不教人激动忘乎所以? 
  小跑接着说:“元浩教我们许愿,说许愿要在悬崖边上。当时我们只能在悬崖脚下,他说脚下也行,叫我们额头贴在石壁上,双手张开,”说着伸臂模仿了一下,“也按在石壁上,然后默想。” 
  我也默想,默想这个跟虔诚有关的动作,顺便盘算如果是我会许什么愿望。小跑说:“他问我许的什么愿,又说:”我猜的到,一定是,如意郎君。‘“――我心想用不用这么文学啊――”他们藏人很看重感情,对女人尤其好,常说,’她是我们那儿一千个中的头一个。‘他们不象我们汉人藏着掖着,表达得很直接。如果喜欢哪个女子,就去跟她说’我爱你‘――用’爱‘字,要是女的也同意,就对他唱祝酒歌,这事就成了。反过来,女的先看上男的,就对他唱歌,男的也有这心思就把酒喝下去。元浩说当时在那种族的聚会上,那个姑娘对他唱了十八遍的祝酒歌,他就连喝了十八大碗。“我已经替他醉了。 
  “藏人的家庭关系相当好,儿女一结婚,两家就和和美美了。没得说,就这么自然。过藏历年的时候,五天五夜地庆祝,老人跟老人一起,大人跟大人,小孩跟小孩。晚上小孩子们就睡那种通铺,也不管是谁家的,认识不认识,一个挨一个地睡在一起。”停了停,“我觉得有时候藏人的生活方式让人羡慕,不象汉人……”我追随着小跑语气里未尽的余味,亦有同感。 
  “后来,我们坐在那个最大的海子边上,远处是积雪的山峰,夕阳映着白雪,映着海子里蓝色的水。美啊!元浩还说了很多,我没怎么听。我在努力寻思,想用一个什么法子能够把此情此景牢牢地印在记忆里面,以后只要稍一触动,它就会蹦出来,供我回味。”我没法通过记忆来欣赏,只得凭空虚构,那样一幅浪漫精美的图。 
  “唉,我们本来还打算去藏人聚居地的,没有成功。可能这次暑假我还会筹划去一次。” 
  小跑用美中不足的语气说了这句结束语,我的意识这才从幻象中抽身而出,满脑袋拥挤的雪、海子、藏人尚待疏通,却忽然发现自己的目光不知何时起就一直赖在小跑的脸上了。若是易颖在场,怕又要在心里编剧了。但就算面前是小艾,我也一样盯着她,眼珠子转都不转那是因为浮现眼前的画面压根就不是从视觉来的。不仅目光被牢牢囚禁,表情也无条件投降,一脸的痴迷无法自控,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嫉妒啊,原来嫉妒并非局限于恋人之间。 
  一提恋人,就想到易颖,顿时觉得好笑。世界那么多个平方米,我们却扭在一起原地打转。好比云端鹰击长空,两只青蛙却忙着在井底丈量直径。真丢脸!我想如果我是女孩子的话,这时一定羞愧得满面通红。 
  其实站在雪山底下的元浩已经说了,干什么都简单一些直率一些吧,想着什么就说出来,比如我现在就好喜欢眼前的小跑。正如参加过高考的就斜睨中学以下了,一旦我们站到高处,蓦然回首就发现原本大的东西其实很小。 
  于是,小跑法官的调停成功与否我根本就不在意了。小艾也好,其余种种的障碍也好,都由它去。目前还跟易颖彼此相见就快乐地笑,是不是恋人又有什么关系呢?至于她威胁我说若非恋人她就难以保证对我的感情不会在某天消失掉,那也就这样吧,反正白雪公主到最后总会遇见王子。 
  所以在后来送易颖回家的车上,我一扫前几日相处的牵强阴郁,起死回生转来,眉花眼笑仿佛多偷了好多阳寿用不完一样,拼命耗费着能量,一个劲转述犹在眼前的雪山海子藏人。而易颖估计念我活过来不容易,聚精会神地听着。我敢这么说是因为我边说边偷偷地瞄她,那表情等于说把其他五分之四官都省略了只剩了耳朵,听我突然不说话了,嘴巴才回过神来尽尽职,问:“还有吗?” 
  从容不过大自然啊。眼看着易颖臣服于它的胸怀之中而忘记了眼下的纠葛,我就分外感激小跑,感激她的无心插柳。而我一旦看到只因笑而笑着的易颖,就会表现得尤其怜爱。但见气氛似乎既暖且融,心里蠢蠢欲动,面上却一副温柔忘情的样子,趁机伸出手去,意思说,我牵你吧。 
  易颖将小嘴一蹶,往旁边走开去两三步。 
  我猜她撒娇,趁势再进。她把双手插进口袋里。 
  呵呵我笑了。好吧好吧,小朋友勾勾小指头还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呢,何况青年男女寓意无限的牵手乎? 
  也是,雪山那么崔巍,海子那么澄澈,别弄出些乌云来遮住了太阳。易颖、肖张、余痕、小艾、小跑,谁不是一路上成长的好朋友呢?一个个有如蜡像般围成一圈,笑呵呵地形异神似。顶多不安分的易颖转转眼珠子想要伸胳膊踢腿搞出些事端来,我就冲她笑笑,连哄带骗地将她摆摆正,拍拍她的头顶说,等一等,会自由。 
    没有到来的都是未知数。我们看不清楚明天其实反过来也一样,待它眯起眼睛瞧我们,我们就嘟着嘴巴喂它一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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