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 一池萍碎 标题: 情人以及爱人 复制本贴地址    
作者: kyj018 [kyj018]    论坛用户   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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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C市的生活已经陷入困境。一个月没有找到工作,房租也拖欠着。在这个春光明媚的早晨,我手里攥着仅有的十一块钱人民币站在五一路的繁华路口,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哎,老天爷太不公平了。我叹了口气,踱到树阴下。公车来来往往,繁乱嚣叫着,有的人上车了,有的人下车了,也有的人站在站牌下晓首等待。他们的表情或麻木或空洞或若有所思。我想起程生,那个曾经信誓旦旦答应照顾我的男人一声不吭地走了。他的手机一直的关机。我承认我的依赖性太强,我承认我自暴自弃。我多恨他。眼泪也还给他了,悲哀也悲哀过了。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为任何一个男人掉眼泪。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狠狠地掐自己的手。 
  一页一页仔细地翻看着电话薄,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借钱对象。这些同学都在远离C市的南方城市,恐怕远水解不了近渴。 
  王迈? 
  我想了想,犹豫着。 
  太阳又照到我身上来了。这该死的太阳,晒得我头晕眼花。我转到树的另一边。 
  这真是个危险的想法。我瞅着天上飘动的云。天好蓝,蓝得深沉,蓝得刺痛了我的眼睛。一只鸟飞过去,哦,应该是只鸽子才对。飞得太高,看不清它羽毛的细节,只是一溜儿的灰。 
  我的心里真是矛盾极了,烦闷极了。答应还是不答应?打还是不打? 
  捏钱的手心里满是汗水,我想到了世界末日。 
  好死不如赖活着。豁出去了。我咬了咬牙,到电话亭拨通了王迈的手机。电话接通,我心虚地左右张望,紧张得要命,口干舌燥。 
  王迈沙哑的声音,问我是谁。 
  我好不容易从喉咙深处挤出我的名字,他就在那头笑了。那笑声多狰狞啊。我浑身发抖,直冒冷汗。 
  他说:“你想通了?” 
  我嗯一声,觉得自己真是堕落,真是可耻。人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这是干什么呀。先解决了眼前的困难再说吧。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安慰着自己。,“这是很正常的嘛,你不要考虑那么多。现在哪个不和自己的情人在一起。”王迈这话让我想起了旧社会红楼里的鸨母。 
  我呸!捏捏口袋里的钱,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然后约好时间见面。放下电话,环顾四周。还好,一切跟原来也差不多,只是站牌下等车的人更多了。太阳什么时候躲到云里头去了,起了风,飒飒的。八成要变天了。昨天晚上的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早上起床看到满地的阳光我还在暗暗地嘲笑那些搞天气预测的都是吃干饭的,现在看来,有下雨的可能。 
  约好在五一路的农业银行门口见面。一路走过去,不知是早晨没有吃早餐的缘故还是心虚的缘故,五分钟的路走得我好吃力,额上都闷出汗来。 
  王迈说自己开车过来。但是我没有问他开的是什么牌子什么颜色的轿车。所以远远看到一辆轿车往这边开,我慌张地捌过脸去,直想离开。车从我眼前开过去,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长嘘一口气。冷静了下来,才又诧异起自己的荒缪想法来。上帝饶恕我。我是罪人。我向你忏悔。阿门。 
  孩子,一失足成千古恨,一失足成千古恨――――只觉耳朵里万声轰鸣,我的头立刻就晕了。正欲抽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那该死的王迈就来了。 
  一辆墨色的广州本田开到我前面。我一愣,暗呼不妙。 
  车门打开,先是一只大手,然后是一只腿,黑西裤,皮鞋擦得铮亮。我正研究着映在他皮鞋上的影子到底是不是我时,他就探出头喊我了。 
  心跳一百二十下。我发现在自己正在往沼泽地里走。不,是有人拉着我往里走。不,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王迈个子不高,并不英俊的脸,眼睛倒是炯炯有神,微笑似乎随时都会从脸上掉下来。看起来并不讨人厌,尽管离理想情人的标准很远。 
  我手足无措,四肢僵硬。冷,好冷。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太阳又从云里挣扎着出来了,阳光普照大地。 
  王迈移了两步,拉开后车门。“上车吧!”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踌蹰着,竟后退了两步。内心斗争得复杂。 
  怕我吃了你?王迈疑惑地看关我。 
  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上车。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能后悔。 
  用力吸一口气。是车中茉莉香座的芬芳。车子开动了。有点怅惘。我没问王迈要带我去哪里。我做好心理准备了。做个好女人也难。 
  车停在一家酒店门口。下车。走进酒店电梯间,直上顶楼。我已经淡然了,不想任何事情。 
  琳琅满目的食物,有冷有热,有咸有甜,全堆放在餐桌上。 
  腹中已经擂鼓,实在也饿了。我感激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王迈。 
  从未见过此等场面。我拎着碟,不知所措。 
  在低调的灯光下,王迈握紧了我的手。想抽回已不可能。上了这条贼船,想抽身怕是难了。 
  落地玻璃窗外,太阳偏西了。餐厅里播放着热情如火的情歌。听着歌,啖着美食,头脑微微地眩晕,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宝贝,过来。在酒店九楼的一间客房,王迈打开了电视。他叫我。 
  他叫我宝贝。他竟敢叫我宝贝。我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王迈长长的手臂伸过来拥住了我。我的头轰地就炸了。挣脱出来。我要走,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跑去开门。王迈拽住了我。你要干嘛?狠狠地把我甩在床上。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对不起良心,对不起父母。程生,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也不至沦落至此。我好恨哪。 
  王迈的手指在我身上狠狠游走,如同淅捆渐紧的粗绳子。 
  啊――我大叫一声,腾地坐起。王迈,不行,今天不行。我――我――我带着哭腔。我在例假期。我撒了个谎。 
  有这么巧吗?王迈显然不相信。我看看。说罢,就要动手。 
  你这个流氓。我一急,张口就骂。自己也吃了一惊。立刻就喃喃地向他道歉。 
  王迈惊愕地瞪着我。反问:“你不喜欢我?” 
  喜欢,很喜欢。真的。我语无伦次,只想想办法脱身。可是,我真的是在例假期。我特意挑今天答应你,也是,也是怕自己一时接受不了。我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王迈,你能理解吗?” 
  那,他叹了口气,松开了手。那我不勉强你。你还是答应做我的情人的吧?王迈有些不放心地看着我。 
  当然,当然。我忙不迭迟地点头,松下一口气。 
  看着王迈睡过去。我辗转难眠,伸头望着镶有雕花木框的大镜,和程生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袭向眼前。 
                  
                  
  2 
                  
  八月的桂花多香哪!伸手折下一枝细细的闻。一只有着细软黄毛的哈巴狗踩在我的皮鞋上,印了两朵刺眼的灰色梅花。 
  找死啊!我厌恶地踢了那狗一脚。狗哀嚎一声,继而呜呜不止。 
  小猪,小猪――急促地。男中音,带着磁性。 
  狗倏地向后跑。 
  小猪?我忍不住回头去看。 
  一个穿灰色休闲服的大男孩蹲下去抱狗。“小猪,踢痛了吗?” 
  糟了,这小子看到我踢他的狗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开溜。 
  哎,小姐,等一下。 
  别怕,别怕,一只狗而已。我强迫自己镇静。转过头,面带微笑。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狗是你的。它刚刚踩在我脚上。所以,所以――我的脸都红了,头也不敢抬。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没有牵好狗,让它到处乱跑了。这臭猪! 
  啊?虚惊一场。 
  我抬起头。 
  一个俊朗强健的青年,肩膀很宽,笑容明净,眼睛里的阳光遮不住淡淡的忧郁。 
  头脑里抖地冒出四个字:白马王子。不由地心跳加快,拘憬起来。措手不及,我爱上他了。 
  我和程生就这么认识了。因为一只叫小猪的狗,因为它在我的鞋子上画了梅花,因为我还踢了它了一脚。于是我们围绕的狗的话题聊了近两上小时,彼此都觉得相见恨晚。 
  真是个温情脉脉的男孩。那天晚上,我破天荒地失眠了。 
  一来二往,我和程生就混熟了。 
  后来去程生的住房玩。小猪堵在门口朝我狂吠,目露凶光。 
  我对程生说,你的狗记仇呢。 
  程生就把小猪捏起,说:“看清楚了,以后不许对阿姨无礼,不然叔叔就关你禁闭。” 
  我大乐,“小猪是你家孩子呐?” 
  他耸耸肩,不置可否。 
  我把带来的DVD塞进程生的电脑。我说,是梁朝伟主演的《流星蝴蝶剑》。 
  两个人都坐在沙发上看碟片。气氛暧昧。 
  看到紧张的打斗场面时,程生已经握住我的手。 
  我的头就昏乎了,后来电脑里面放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不时斜着眼睛瞟一眼程生。 
  刹那四目相对。 
  两朵桃花飞上了脸,我低下头去。 
  阿难。 
  嗯。 
  做我女朋友吧。 
  嗯。 
  你答应了? 
  嗯。 
  程生飞快地在我的右边脸上亲了一口。我像是被尖针一刺,全身都紧张了,心突突地乱跳,大脑不能指挥自己,木头一身动也不敢动。 
  后来,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 
  经过了那一次,我们很快就同居了。 
  白天各忙各事。晚上就一起去楼下一个四川妇女看的小店里面吃麻辣烫。然后散步,坐在草坪上仰望幽蓝的天幕寻找各自的星座。雨天就躲在楼上看电视,玩游戏。 
  这样的日子快乐而满足。 
  尽管我们都非常小心,但是还是出了意外。 
  有了孩子。 
  我向程生提出结婚,被搪塞过去。 
  我的脾气变坏,喜怒无常。 
  答应去医院做药流的那天早晨,我摔碎了程生的一个青瓷花瓶,然后疯子似的哭,大骂程生是个骗子。程生似乎被我的异常吓呆了,惊恐地拉我的衣服,“阿难,你怎么啦,阿难,你别这样――我一定会娶你的,听话,好不好?” 
  程生也真是疯了,坐在地板上陪我落泪。我倒是不闹了,拿眼瞪他。我说:“你哭什么?你答应你,孩子不要了。你哭什么?” 
  你不明白,阿难。对不起。相信我,我一定会娶你的。我爱你,阿难。我爱你。 
  我爱你?哼!有时候这三个字根本没有一点份量。就好像现在,我就觉得这是程生在敷衍我。但是我还是为它滴了三滴眼泪,心甘情愿地跟着程生去了医院。 
  我身上的血仿佛就在那一次给流干了。程生只是紧张地有停地给我擦拭额上的汗。我知道,他心里也是害怕的。 
  我说,我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医生说流血很正常。阿难,你别吓我,你要挺住。 
                  
  那一个月我就呆在楼上没有出去。程生百般的呵护我,我知道他心里有愧疚。我只想跟他结婚。可程生总是找各种理由不带我去见他的父母。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谈到他的父母,他就变得吱吱唔唔,言词闪烁。 
  想到这,让我痛苦不堪。 
                  
                  
  3 
                  
  天近将明,一宿无眠。 
  手才掀开被子,王迈就醒了。把我拉到他的怀里。 
  这里很安全,很温暖。我的眼眶湿濡了。突然的痛恨起自己。“王迈,我,我骗你的,我没有在例假期。” 
  王迈不发一言,狂乱地亲吻着怀里的女子。没有后顾之忧了,什么也不想――一阵闷雷忽响,雨猛然而下。发出轰烈的噪音。 
                  
  搬至C市的繁华地段。电视,电脑,电话一应俱全。我开始过着笼中金丝鸟的生活。对于王迈竟渐渐地依赖。 
  我见过王迈的老婆。三十出头的中年妇女,气质高傲,衣着光鲜,打扮入时。但是脂粉掩饰不了时间在他眼角刻下的痕迹。有个正在上小学一年级的女儿。家庭表面风平浪静。 
  王迈也算得上是个好男人,好丈夫,好父亲。对妻子亦如往昔般疼爱和尊重。虽然在身体上背叛了她。他说,他爱老婆,不会因为有了别的女人而抛弃糟糠之妻。周日休息带女儿逛公园,亦如所有的父亲。他给予女儿应有的爱。他有责任维持整个家庭的平和。 
  王迈有时也带我去赴他的晏会。直言不讳地介绍我就是他的情人。刚开始这个称呼让我很难堪,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一笑置之。 
  一天晚上在酒吧,同座的周先生开起了我的玩笑,言词猥亵。我火冒三丈,半杯干红全给他洗了脸。他可能没有料到我会如此生气,一时愣在那里,脸涨成猪肝色。 
  王迈显然是生气了。当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得罪了他的朋友。我没有给他面子。 
  “阿难,你太过分了。周先生不过是开个玩笑。” 
  我开不起玩笑,我说。冷笑一分半钟,拂袖而去。 
  到了家里,打开电脑,塞入CD.音量调到最大。是卡百利乐队的《YOU AND ME》。主音歌手有着丝缎般美丽而伤感的声线。 
  音乐充斥着耳膜,我去卫生间洗了个脸,连同将要掉下来的眼泪。然后倒了杯水,趴在阳台上抽烟。程生走后我学会了抽烟。但也只是在某个深夜失眠或心情极糟糕时才抽。 
  有一缕烟从嘴角挤到眼眶中来,泪水热辣辣地淹没了满天的星星和那一钩昏黄的残月。揉揉眼,把视线移到霓红灯下繁忙的大街上。寂寞就不由自主地漫了上来――王迈回来还面带愠色,余怒未消。听到如雷的音乐,跳起来就拔提了电脑插头。 
  寂静。火药味极浓,蕴藏着一场可怕的战争。 
  两个人互相轻视,等待伤害。 
  我终于按捺不住嚣叫起来:“是,我是你情人。可我也有尊严,我不是妓女。”掷碎了手里的玻璃杯,清脆尖利的碎裂声撕裂了寂静的空气。 
  王迈咆哮起来:“你这个疯女人!”说完就摔门而去。 
  我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我杨是时候离开王迈了。一时万念俱灰。 
  扫地。整理衣服。抓起电话想找个人说说话,一时不知道要打给谁。手指狂按一气,莫明其妙竟接通了。我耐心等对方接电话,不管电话那头是准,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不管他愿不愿意听,我只想告诉别人我的委屈。 
  喂?哪位?男中音,带着磁性。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请问你是――我试探着问。 
  我是程生。你哪位? 
  程生?程生!我忙看电话的显示屏。竟无意中拨了程生的手机号码。果然是程生了。真是冤家路窄。我冷笑着:“你真的听不出来我是谁了吗?贵人多忘事呀。” 
  阿难是你吗?程生显然没有料到是我,很惊奇。 
  是姑奶奶我。我当时的语气特别恶毒。“是被你莫明其妙抛弃了的阿难。那个死不了的阿难。” 
  “阿难,我找你很久了。你在哪里呀?离开你那段时间,我也是有不得以的苦衷。不过,你放心,我现在可以娶你了。是真的。”程生的语气很急。“我一直在我们以前住的那间房子里等你,等你回来。阿难你在哪里我去接你。阿难,阿难,阿难,喂,喂,你在听吗?阿难,喂――” 
  我手一抖,话筒就掉下去了。挂上电话,胸口堵得慌,我跑到了阳台上。简直想让自己此刻死去。程生说可以娶我了。他可以娶我了。可我却做了别人的情人。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为什么? 
  电话响了。电话响了,很清脆的铃声,它在召唤我。可我已经没有勇气去接了。程生,对不起,对不起。你还能接受这样一个堕落,支离破碎的我吗?不会,你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心就突然的这样跌得粉碎。 
                  
                  
  4 
                  
  程生从不跟我谈他的家人,这很让我怀疑他对我感情的真诚程度。我问过几次后也便知趣的不再问了。 
  后来有一次,他喝醉了酒。我们在外面的草坪坐到了后半夜。他谈起了他的姐姐。 
  他说,他的姐姐已经死了。那时他是第一个发现的。姐姐躺在床上脸色安详,但是永运地睡着了。吞服了过量的安眠药。 
  姐姐是人极温柔漂亮的女孩。但是你不知道,她的确有病。间歇性神经病。不发病的时候,她跟所有正常的少女一样,爱说爱笑,而且弹得一手好吉它。但是病一发作,她就变得歇斯底里,跟平时判若两人。无休无止的哭闹,摔东西,见人就打。 
  程生张开嘴,说,阿难,你看,这里面缺的这颗牙是被姐姐打掉的。 
  父母就把姐姐单独关在一个屋里,任她哭闹。父亲叹息,母亲抱着我垂泪。我的童年是在惊恐中渡过的,只要一看见姐姐,我就担心下分钟她会不会打人,又哭又闹,或者突然傻笑。 
  因为这样,姐姐一直没有去学校上过学。父亲请了一个退休教师经常来教姐姐。 
  姐姐总是说,为什么全家就只有她一年到头的喝药。说话的时候皱着眉疑惑地问母亲。 
  母亲就心酸地背过脸去,说:“这是补药,你天生身体弱。” 
  直到有一天,姐姐知道了自己的情况,她拒绝吃药,变得郁郁寡欢,也不说话。 
  后来,她就死了。我能想到她的痛苦。她对自己无能为力。死,也是一种解脱。 
  母亲悲恸地昏死过两次。记忆越来越不好。有次竟对着她唯一的儿子问:“你是谁?”我对母亲刹那间绝望,痛苦在每一个毛孔疯狂滋长。 
  家已经不像个家了。 
  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母亲的病情有所好转,父亲欣喜若狂。 
  后来,我也出来工作了。 
  程生说,他姐姐叫若敏。可怜的姐姐。 
  我扶程生回屋时,他还喃喃地叫他姐姐的名字。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他从不谈及他的家人,还有他身上的忧郁气质。他爱狗,爱一切生命。 
  小猪就睡在他的床底下。 
  第二天醒来,他若无其事。我知道他已经记不起跟我说过什么了。我只是跟平常一样,只是我更爱他,更多的关心他。 
                  
  十月初的时候,我们出去旅行了半个月。在程生曾经上大学的城市长沙。我们去登了岳麓山。 
  在爱晚亭闻鸟鸣高枝,溪流山谷。万景园外一大片“爆竹红”正开得如火如荼,园内古石异卉罗列,争奇斗艳。红继木含蓄,五针松苍翠,三角梅妩媚,惠风过时香盈一袖。程生乐不可支地告诉我,他上大学的时候常和哥们几个从后山爬上山顶,不用买票。在林子里做鬼叫吓唬外地的游客。心情好极时给别人当免费导游。 
  笑容灿灿。程生。 
  我也兴奋地唱起了歌。程生朝我做鬼脸,掩耳大喊:“STOP,打住。外头人不知道还以为我在欺负你。” 
  啊?什么话?嫌我唱得不好也不用这样来损我嘛。我跳起我去揪往生的耳朵。程生抱头逃蹿。 
  蜿蜓而行,拜谒蔡锷,黄兴二公墓。此二位伟人已去,山高水长,萋萋芳草,永伴叫魂。阿弥陀佛,我和程生恭恭敬敬地在墓前鞠了一个躬。 
  九曲回廊美仑美奂。伫立观光亭上,八面来风,金光流溢,俯仰高天流云,大地河川,风光无限,令人神清气爽。深呼吸,再深呼吸。程生和我相视一笑。 
  岳麓峰顶――极目山庄。只闻庄内仙乐飘飘,恍兮惚兮,不知今夕阳何年。 
  登峰造极,衣与风舞,俗念涤净。眼观都市繁华,湘水若蠕,周围众峰似屏,“群峰如骏奔”,不过如此。 
  下得山来,汗湿衣襟,人已疲累不堪。坐在路边的茶篷大灌茶水。一人又吃完了一碗长沙有名的臭豆腐。“臭名远扬,香飘万里”,果不其然。又辣又香又臭,我大呼过瘾。 
  程生又买了一碗用袋子装着,说留给我解馋。感动得我儿一蹦一蹦的。 
  旅行结束后回到C市,生活按步就班。我绝对绝对没有想过程生会莫明的离开我。突然的不见。手机关机。去他的公司查问,其竟已办了离职手续,并不知其去向。我懵了。打击袭来,人竟不支倒地。 
  我不相信程生会不辞而别。我在屋里等。从白天到黑夜。小猪的眼里也有一丝困惑。渐渐地,我终天确信了程生不再回来,对于小猪也日益冷淡。小猪不再活泼,常卧玩的脚步下呜呜地舔我的鞋子。我狠下心,把小猪抱给了楼下看门老爷子的小孙女――贝贝。我知道贝贝一直很喜欢小猪。贝贝很亲热很乖地叫我阿姨。 
  我搬出了那幢公寓楼。在市郊租了很便宜的平房。每天每夜都闷在家里足不出户,也不想工作。终于有一天房东催缴房租时我才如梦觉醒。 
  红着眼睛找工作。失望。找工作。一无所有。 
                  
                  
  5 
                  
  回忆只能是痛苦。 而程生的突然出现更让我陷入了两难之地。我已经对不起他,我背叛了他,我成了别人的情人。毫无疑问,如果我现在回到程生身边,这对天他是多么的不公平。 
  但是,我决定去见他。我想知道为什么他会一声不吭地离开,而且消失了整整五个月。我想知道,非常想知道。 
  我仔细地照镜子。看看自己有没有变样。还好,还好,眼睛依然清纯。没有风尘的气味。脸色有一丝憔悴。洗脸。擦润肤霜。换衣服。搭公车去程生的住处。 
  在楼下大门口,我找看门的老爷子。 
  已经换了人。问及去处,言其早已搬走数月了。我打听我的狗――小猪。我想把小猪还给程生。 
  看门人说,他们一家人全搬走了。贝贝是抱着一只狗,那狗又是瘦又没精神,很丑的一只黄毛哈巴狗。贝贝拿它当宝贝。嘿嘿。 
  我心里登格一下,后悔抛弃了小猪。动物也是有感情的啊。如果是程生,他绝对不会把小猪送人的。我汗颜。忐忑不安地上楼。 
  站在门口犹豫着,不敢敲门。 
  一个胖大嫂子提着一篮子青菜噔噔噔地上楼来了。看我在门口走来走去。 
  她可真是快人快语。:“妹子,你找人么?里面那男伢我认得,你是找他么?” 
  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伸手就拍起门来。我吓了一跳,正欲逃下楼去,门吱嘎一声就开了。 
  阿难――程生大喝,飞也似的揪住我的衣服。 
  我一言不发,又生气又惭愧。进到屋里动也不动。胖大嫂子也进来了。她把篮子放进厨房。我诧异地看着她。这是程生的亲戚么? 
  “小程,菜给你搁厨房了。我得上楼去给我那口子烧饭去了,就不多呆了。看你今天来了客人,可不能只吃青菜。”胖大嫂子搓搓手,看了我一眼,神秘地笑笑,转身出去把让拉上。 
  程生――名字刚一叫出口,我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阿难,委屈你了。想哭你就哭吧。程生伸手把我搂在怀里。我已经泣不成声。 
  小猪送给别人了。 
  程生,你瘦了。 
  这么久你去哪儿了? 
  程生一遍一遍吻干我脸上的眼泪,“乖,别哭了。小猪没了,我们再养一只。” 
  他捧起我的脸仔细地看,“阿难,你也瘦了。”眼里满是怜爱。 
  阿难,你还好吗? 
  程生这么一问,我的心立刻就碎了一地。大脑就空白了。其实我我想告诉他,自从他离开以后,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我不敢告诉程生我和王迈的事。最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维持平和吧。 
  我说,你走后我就搬走了。小猪送给了贝贝。住在一个朋友家。你知道吗,我多恨你。 
  对不起,阿难。我也不想这样。我家里出了点事。我妈病危住院,我是她唯一的儿子,我得回去照顾她。那段时间我心情很不好,根本没心思去想别的事情。程生叹了口气,阿难,我其实有过一个姐姐,但是她死了。这对我的打击很大。我承认我我的性格有些偏执。母亲的病危让我痛苦和想自杀。我不想让你知道。 
  你以前跟我说过你姐的事。那夜你喝醉了酒。我说,其实,你可以把事情都告诉我的,不管怎样,你还有我啊。 
  经过几个月的治疗,母亲保住了性命,但是却永远也不也能走路了。以后她只能在轮椅子渡过。感谢上天,我还有你。谢谢你,阿难。要不是想到还有你,我真怕自己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阿难,我们结婚好吗?程生非常认真地看着我。 
  这不是我一直想要的结果吗?可我却害怕了。我心里有疙瘩。我不敢奢望程生能原谅我的过错。对于和王迈的生活点滴,那就是一潭罪恶的死水,只要一想起就会涌起无数黑色的浪花把我的理智淹没。让我从头直悔到脚尖。 
  千万不能去想。过去的就过去了吧。我想程生需要我。我爱他,非常非常爱。曾经是,现在也是。 
  好,一切重新开始。我说,也是说给我自己听。 
                  
                  
  6 
                  
  在王迈的公寓楼,我卷我了的几件旧衣服就出来了。看到电话,本想打个电话告诉王迈一声。但是我又没有打了。我想他应该知道我不会再回来。而这个房子王迈也许把它退掉,也许又会有新的金丝鸟住进来。我留了张字条在桌上:我已经找到了归宿,你祝福我吧。 
  阿难不是阿难了。以前的阿难死了。现在的阿难将为人妻,是个平凡且容易快乐满足的小女人。所以你要是见到我出没于菜市场,为了几毛钱和卖菜人争得面红耳赤时,千万不要吃惊。我说过,我也是个平凡的人。我会有一个平和的家庭,家里有一个程生,一个阿难,还有一只叫小猪的狗,也许不久的将来还会增加一个小程生或是一个小阿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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