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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 一池萍碎标题: 一袭华美的爬满虱子的袍

作者: badgirl [badgi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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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华美的爬满蚤子的袍☆

---作者：伤逝---

前言：这是一篇枯燥乏味的流水帐，如果你有足够的耐心，请接着往下读，或许你也有同感。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张爱玲语，这里借用一下）。表面光鲜，却总有无时不在的小烦恼。这些小小的骚扰，于你的健康也许并无大碍，却总让你感觉到实实在在的不安与烦躁，不爽！不爽！
我这里想要说的是关于亲情的蜕变。曾经有这样一桩发生在我身边的事情：有一位女士，和丈夫先后下岗，她娘家兄弟姊妹一大群，大多是做生意的，谁也不肯拉他们一把，光景甚是惨淡。后来她丈夫自力更生开了一家公司，业务越做越大，有了个几百万的资产。兄弟姊妹们纷纷以扩大生意为由，伸手向其借钱，这个十万，那个二十万，均以生意亏本为借口赖着不还。她的母亲把她孝敬的钱物视为理所当然，并逐渐由笑纳变为主动伸手。更麻烦的是她的小弟弟，游手好闲，不学无术，街头混混一个。要求到其丈夫的公司里来，还起码要做个经理助理什么的，迫于母亲的压力只得答应。哪知这家伙不但屁事不懂，还谁都不放在眼里，对待员工态度粗暴，对待客户也倨傲无理，既搞得员工不满，又丢失了定单，忍无可忍将其开了，给了他一笔钱，算是拿财消灾。可是这厮很快挥霍完了这些钱又回来了，本来不想再理会，怎奈老娘讽刺挖苦加威胁，说不尽的风凉话。这回倒好，主动辞职，又是一笔钱没了，如此这般，几次三番，要价一次高过一次。我们这位可怜的女士招架不住了，她茶饭不香，精神紧张，夜不能寐。最后被搞得精神恍惚，形销骨立，不得不住进医院。
这是一个比较极端的例子，发生的概率可能不是太高，可这事儿触动了我的心弦，感慨万千。忽然想起张爱玲的这句话，不禁哑然。我，一个生长在农村，生活在城市的女孩，因为自尊的关系，找了跟我情况相同的一个男孩结婚。在城市里，我们是平民，（我们无依无靠，薪水不高），在乡下人眼里，我们却是风光的。给予，是我们的份内事，否则，便是可鄙夷，可唾弃，要激起公愤的：不想想你的父母是怎样含辛茹苦供你上完大学的（虽然他们有责任）；不想想你的兄弟姐妹是怎样放弃了自己的学业来成全你的（虽然他们其实根本就是成绩差）；不想想你的亲戚朋友们曾经都是支持赞助过你的（也许有吧，谁知道呢，反正他们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就算是邻里乡亲，也是有资格接受你的好处的（不记得小说故乡里的豆腐西施杨二嫂说的吗：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总之，谁于你都是有恩的！受人滴水之恩，就当涌泉相报哇！报是应该的，可你们总不应该像讨债一样理直气壮吧，这会让我感到很不爽，真的很不爽呃！对不起，你们让我想到袍子里的跳蚤，感到身上忽这忽那的阵阵瘙痒！
结婚后的第一个春节我们回了我妈家，当时月收入只有五百元左右的我们带了辛辛苦苦攒下的一千多块钱回去。先给妈八百，老人家笑眯眯的收下了。余下几百块不敢乱给，妈妈的大哥的儿子上大学，给一百；妈妈的堂弟的女儿念高中，也一百；两个叔叔的儿子，各五十；还剩五百块，买点礼物吧，舅舅姨妈叔叔姑姑加老表，凡二十余家，（按照乡下的习俗，春节是要送糖酒的）好吧，一家一包糖一瓶酒，花消不到二十。还好，总算没把回去的路费花掉，好在回去不远，汽车票只有几十元。过了四五天，准备要回城里了，临行前一晚，母女说会儿话，妈说：你幺婶说了，买那个酒是浪费了，幺爸那柜子里好多五粮液都没喝呢（幺爸是老师，学生家长里有钱的会送东西，我们的酒当然没档次啦）；老表中有人说，怎么都不给他们的小孩发压睡钱，哪怕五块十块（哇，小孩可是很多的哟）；邻居周表婶说，前天余幺爸的女儿从广东回来，凡是见到的，都有一大把糖哦（一大把糖很了不起呀）；还有弟媳妇也说了，怎么都不给她买件衣裳（我说怎么这几天都吊着脸呢）。妈还要往下说呢，被我粗暴打断了：够了，够了，麻烦！于是悻悻的回到城里，心想以后再别回村子去。
第二年，回的是他妈家，刚下火车，到他二爸家歇个脚。屁股还没坐热，他二妈就唠叨开了：你们哪，挣那么多钱，该考虑把你们爹妈从山上接下来呀，在镇子上买个房子，山上不方便哪！（我们挣哪么多钱了？不就是一个月六七百吗？山上是不方便，可我们的钱也不方便哪！何况他弟兄姊妹有九人呢，就该我们一家来承担？）我说：我们工资也不高哇。“还不高？”她说，“光是许毅就有一千多块，你也该有八九百吧？”“有吗？”我说，“我反正只有七百块，如果他真有一千多块，那他没有跟我说。”“是有一千多呢”她再一次重复到。我不想再说，别说我俩加起来不到一千五，就是真有两千多，就够给他们买房子并支负每个月的生活费用吗？我们自己不用生活了？在大城市里，按照他们给我们订的标准能活得出来吗？我们自己还买房子呢！
第二天一早，我们开始爬山，三小时以后到了公婆的住处。姐妹们都回来了，和着三个嫂嫂，一干人等迎出了门，大声寒暄着热闹非凡。后天就要嫁出他最小的妹妹，大家都在忙着准备。晚上，闲下来之后，大家坐到一起闲谈，无非说些嫁妆彩礼之类的话，说到这次嫁女可能花费要上万元。（令我吃惊的是，这个地方简直就象旧社会：女方陪嫁物品小到开水壶电饭锅桌子板凳茶几梳妆台（统统双配）加毯子被子十数床，大到自行车音响电视沙发组合柜，而男方除了买个八套十套衣服之外几乎是不需要给什么彩礼的。有没有搞错哟！）不知怎的他妈居然说起他小妹妹没能上初中是因为要让许毅上大学，而据我所知，是因为小妹自己考不上，还复习过一年小学呢！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难到是要让我们为她花的那些钱显得更合乎情理吗？听起来真叫人别扭。以后的几天我决定不再加入他们的谈话，爱说什么说什么去！等到妹子嫁出去，我也迫不及待地催促老公上路。合计损失，他老子借的有：做柜子借一千，买棉花借四百；我们送出去的有：买电视机的钱七百，现金两百，拜钱一百（一种仪式，临行前拉着长辈或者兄长姊姊等作揖挥泪拜别，被拜者得给她钱），共二千有四。收获是：一肚子的气！
于是我们不太喜欢回乡下，只给两家父母寄钱，这样，可以免去许多不必要的烦恼。不见不闻也不想，以为可以远离那个环境。有些朋友可能会说：钱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亲情。我要告诉你，对缺钱的人来说，钱就是最重要的！至于我，想要远离生我养我的土地，你也可以说是忘本，也可以说是背叛！但我确实是想这么做。当学生的时候，时有听到别人发这般的感慨，老大不以为然，想，这说话人也未免太现实！而我现在，早有了深切的体会。好了，就这么办，关起门来不理会他们。可是这样还是不得安宁：你忘了他们是有脚的，他们会随时跑来，不期然的敲开你的门，管你是愿意不愿意。他们甚至喧宾夺主，无视你的存在，俨然就是他们自己的家。有的人面子还大大的，得你亲自出面去接，完全不体谅你带着孩子还上班，管你有多忙，管你有多累，你就是得随叫随到。
三弟（二爸的儿子，嗜赌成性，大概没有饭钱了）来了，带了他的狐朋狗友来（一群游手好闲的家伙），成天在家抽烟喝酒放碟子，一住就是一星期，乌烟瘴气。四弟（幺爸的儿子，一个除了帅以外一无是处的家伙）来了，带了他的女朋友来，天天在家睡觉。我出门上班前，俩人睡在床上，我下班回来，俩人还睡在床上。我得天天做饭伺候他们，烦得我！临走，要借五百元。两月后，又来了，又借五百，要给女朋友打胎呢。几月后，又带女友来，注意，此女友非彼女友也！又没钱了。。。。。。女友不停地换，钱总也没有还，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说也不好说。弟媳妇（一个不愿在农村里呆，打工又怕苦怕累，好吃懒做爱慕虚荣的女人）来了，打工，每到一处，做几天就不做了，累。有钱就四处乱晃，城里的新鲜玩意儿，见什么买什么，没钱了便跑到我家来休养，同样是屁事儿不干，走时不忘要上几十百把块钱。还有那些乡邻，要到外地去打工，买不上火车票时，便一窝蜂涌到我家来住着，在他们看来，这都是理所当然的。还有那些不能来的，也会通过电话来骚扰你，比如：一会儿叫你给他借点钱（还不还，那可就难说了哦！），一会儿叫你给他买个东西（理由是农村里买不到）。他们觉得你好有钱，一个月好几千罗，他们甚至想象不出你怎么花得完那些钱（按照他们的生活标准，可能真的花不完）。还有的会把些微辞传到你的耳朵里，比如我那已经老迈的大姨，只要见到这一家亲戚中的任何人，都会喋喋不休地说我当年念高中时经常去她家吃饭，甚至有时还给过我钱，而我居然这么多年也没去看她！这让我想起以前去她家的时候，她总在说我那姨爹的侄儿如何如何的没良心，当时我就料定她日后一定也会这么说我，果然！说吧，她越说我越不想去了。
袍子里的蚤子如此之众，瘙痒此起彼伏，久之则已麻木，不那么顾念亲情了，瘙痒也不那么难忍了。甚至感觉不出瘙痒来自身体的哪个部位，只知道不爽，不爽也！朋友，如果你没有我所体味的烦恼，也会有别的什么这样那样的困扰吧？也许正是因为这些无时不在的小烦恼，你才能感觉到生活的真实，生命的存在吧！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地主发表时间: 04-01-04 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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