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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 一池萍碎标题: 转身刹那，泪流满面

作者: Catmi [cat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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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阳光灿烂。
相逢，在5月，在网上。
对于他的大胆活泼，她显得拘束和不习惯。他的一句话，往往叫她思量了半天。他就是一串：呵呵……不服气，和他争辩个不休，他却也杂七八地总有歪理，斗的旗鼓相当。不知不觉，一声：吃饭了。才发现已经在电脑前坐足了6个小时。
学生的周末，十分寂寞。他的出现，恰到好处。
QQ上她的头像，是只很简单的女生，有两条小辫子。他的是一个系着围巾的男生企鹅，发信息过来时，眼睛会一眨一眨地动，有种小聪明的狡猾。
有一天他上线，头像却换成了天真的小男孩。她的心砰然一动，却没有点破，和往常一样的东拉西扯地说了又说。临下线，他终于忍不住，说：我换了头像。她说：知道了。他还想说什么，她匆匆走了。
坐在关机的电脑前，发呆，然后，不由自主地微笑。她知道，他想说的：那是，为了要和你一样啊。
QQ的功能，她不是很会用，面对屏幕上跳出的“二人世界”请求，她楞了一会，有些勉为其难，很委屈地接受，隐隐觉得似乎答应了什么似的。一说起话来，又忘了这些。忙不迭地把自己的心事说给他听，他或调调侃，或忠告，一片为着她想的知心。渐渐地，她习惯如此交谈。一上线，就是先找他，然后发个请求，静静地等，第一句话，是不约而同的“呵呵”。
他说了自己的电话，她很认真地记下了。路过楼下的电话亭，就多了几分犹豫。有一次，甚至已经插进了IC卡，终于还是逃也似地走开了。心惶惶地跳，抗拒着，那张积号码的小纸条，被汗湿的手揉成一团。
唉……他上来的开场，变成了一声叹息。
怎么了？她问。
我等了你三天，手机一直开着，每个电话，都以为是你打来的。
她的手指，悬在键盘上。莫名的欢喜，有些隐隐的气恼，难道拿定了她是会打给他的么，想到他那样一个人，也肯提心吊胆地等，不是不感动的。拗不过，给了他一个电邮，一个注册了从未用过的邮箱。晚上，到楼下买冷饮，她还是鼓起勇气，拨了他的电话。喂？一时间她的心跳和呼吸都听的清楚了，唯有声音怯怯的。
他的信很长，和他的人一样飞扬跳脱，费尽心思地搞笑，害她读着读着，大笑起来。几乎都是立刻就回了信，他竟也在那边马上就回。几天过去，邮箱里有了53封信。朋友严肃地对她说：你疯了。她笑，不以为然。
不过是为着寂寞罢。他的那些话固然动听，琐琐碎碎的，没有什么说服力。况且，他泡聊天室、泡QQ，见过的网友不知道有多少，那里就少她一个呢。
她笃定地笑，这游戏是新鲜的，还有点玩火的兴奋。他们在话语中捉着迷藏，互有胜负，当然，若她果然恼了，他必会道歉又道歉，哄得她回心转意。
忽然一天，QQ上没有他。一直等到深夜都没有。她失望，担心，连晚饭也没有吃。跑到阳台上，很流畅地拨出那个号码，原来早已记住了，那么，这个人，是不是也在心里了呢？里面的声音很弱，他说他病了，又说等她这天的一封回信，始终没有等来，他说我们已经二十几个小时没有联系了，我一直等你……她听着，眼睛望着外面茫茫的黑夜，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两个没有见过面的人，相隔这么远，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牵挂？那一夜，她失眠到天亮。
开始逃避，每次说不上几句话就告别了，他焦急、恳求、追问，她都硬起心肠不理。真的爱了吗？一遍遍地翻看他的信和记录。没有可能的，一遍遍地告诉自己。那些熟悉的文字和语气，甚至比她自己更了解自己。没有可能的。她又重复一次。
很久没有去那个小小的论坛了，那是他们最初相识的地方。进去，她就看到了他的帖子。
他说：爱一个人，爱到没有了自己，等她的电话，等她的电邮，每天都等得很久很久。
他说：如果，你给我一个希望，我要放下一切追随你，因为，我是那么爱你。
那么直白浅切的字句，平日尽笑好不肉麻，却看得惊心动魄。再打开邮箱，里面一封一封的，正是他的那些帖子，或者说，他的帖子是他的信，都是为了写个她的。爱了么？没有可能的，她喃喃地。
直到站在了另一个城市的土地上，她还没有确定，是否真的要见他。
近两个小时的路程，想了一路。讶异于这大胆的冲动，她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陌生人，没有理性可言。
南国的天空，水彩一样的明丽浓艳，她的心，却是一片动荡起伏的苍凉。
为了一场没有结果的事，就这么不顾一切地奔袭过来，傻啊，她反复地感叹。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不知怎地就认定了一个瘦瘦地人影，欠身，举起右手招了招，他没有片刻由于地走了过来。看着他欢喜的脸，她只有沉默。很奇怪，她未曾想象过他的样子。见他是瘦的，眼镜，短短的碎发，就觉得他自然就是这个样子。他很健谈，比网上还要爱说，滔滔地尽讲一些不相干的闲话。她听，悄悄地看他眉飞色舞的神态，象个小孩子。于是，笑了。他以为是为了他的话，也跟着笑了。
到了他讲了很多次的那个有鸽子的广场，已经正午。阳光下飞舞盘旋的鸽群，羽毛都缀着金彩，美的眩目。他忽然捉住她的手，他的手很大，比她的暖很多。她涨红了脸，也没有挣扎。心里渐渐宁定，安详，这个人本来是个ID，是电话里的声音，是QQ上的企鹅，如今，活生生地在眼前了。但是，那又怎样呢？
他和她牵着手，在空无一人的路边漫无目的地走。轻风一阵阵吹过，树叶哗哗地响。
他侧头看她的样子，笑了。他的笑容，温暖生动，说不出的怜惜。她的心，被那怜惜惊的一颤，而后，是一点点漾上来的惆怅。
桥上，汽车呼啸而过。
那条著名的江，她凭栏远眺，任强劲的风吹这发丝凌乱。连个人，隔了屏幕是那样的知心投契，真的相对，却又默默无言。
她在心里默默地问：告诉我，该如何了断，这一份情缘。
江水无言，江风如诉。
此刻，网上的熟捻的滔滔谚语，是多么的遥远。而切近的现实，其实才是陌生的。
她直言相告：已有男友，已经交往了很多年。
他先是不信，她坚持，他就急出一头汗，有上当的小小愤怒，转头想想，有坚定了语气说：没有结婚，机会均等。
结婚？自己都没想过，太遥远了，不是吗？她告诉自己。
她只是摇摇头，这一刻知道他是真的动了心，而她若无动心，亦不会发生凡此种种。
他带她继续游玩名胜，山中古刹巍然。他为她求得一签，去找憎人来解。
她望着那寺前猎猎的佛幡，忽然想起那句话：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一惊竟然是遍体生汗。原来风与幡，其实都没有动吗？
他兴冲冲地跑来：是上上签呢。
她静静地看着他：我要回去了。
空气刹时安静，以至他和她都听到了竹签落地的那轻微一响。
他再一次地说：留下来。
她再一次地说：不。
直到车站，他们还在坚持自己的话。他苍白着脸，不肯放开她的手，比任何时候都象一个孩子。她轻轻叹息，轻轻挣脱他的掌握。但是，我是爱你的。他甚至说出了这样的话，真正的不舍、不甘，有叫人心悸的惨痛。
她温柔地望着他，慢慢地摇头，低声说：不。
她起身，他跟着站起来。
她垂下眼睛：走了。不等他说话，她转身走了。他的手停在半空，凝固成了一个挽留的姿势。
越都越快，几乎是小跑。
她不能回头，因为，在转身的刹那，已经泪流满面……

地主发表时间: 04-07-15 23: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