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一个人问我,在聊天室里我为什么要扮演成一个流氓,我说: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想当一名作家。
是的,我想当作家;早在上高中的时候,我就这么想。当时我的学习成绩比较平均,文科、理科都不错,但是由于人们对文科的歧视,使得大多数学习成绩好的同学都报考了理科院校,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这个选择使得我一下子就在北京的一所驰名的理工科大学里渡过了4年的本科和3年的研究生生涯。等我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带着行李卷从学校里放出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中学同学和大学同学们都已经把BB机别在上衣口袋上、打着的满大街串游了。他们随时都可以毫不皱眉地跑到西外的“老莫”(莫斯科餐厅)暴搓一顿,也可以在任何一家餐厅毫不吝啬地请我吃令我垂涎三尺的“葱爆羊肉”。而我,口袋里只有90多块钱,那就是我研究生毕业后的第一个月的工资。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当作家。我苦苦地思考,在前进的道路上摸索着。正当我感到迷茫的时候,有个叫做王朔的作家说了一句令我茅塞顿开的话:北京的流氓都当作家了。这句话就像黑夜里的明灯,给我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对,去当流氓!
流氓的定义,无外乎就是打架斗殴、调戏妇女、酗酒闹事、扰乱治安。但是我发现,在现实世界里,这一切对我来说真得太难了。
首先说说打架斗殴。大学的时候我曾经参加过一年的武术学习班,认真扎实地苦练过一阵子花拳绣腿,而且姿势还不错(这大概与我天生的模仿力比较强有关)。等到来年春天,我们套上了护具进行散打训练的时候,我发现,那些招式早已跑到了九霄云外,留下的只有在民间广为流传的“王八拳”。对于这件事,我一直很内疚,觉得对不起我的师傅,也对不起我师傅的师傅;因为我给他老人家丢了脸。我师傅的师傅在紫竹院一片是个很有名的在地上打滚的人,据说那叫“地趟拳”。我的这种内疚一直持续到全国第一届“散打王”开幕,到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国内顶尖的散打高手,在实战中采用的都是“王八拳”。
不仅如此,当时令我更加难堪的是,高度近视的我,一摘掉眼睛就很难分清楚对手和对手身边的那棵树;而且身高1米74、净重110斤的我,在散打中怎么也“抡”不过那些比我胳膊粗的家伙,但在金庸的著作里,明明写着武功的高低与身体条件没有关系。那些“一目了然”的一只眼的人、“一手遮天”的一只手的人、“金鸡独立”的一条腿的人总能把强悍的大小伙子打个屁滚尿流,为什么到了我这个相对来说比较瘦弱的人身上,这个原则就失灵了呢?这真是瘸子的屁股――斜了门儿了!
总之,为了当流氓去打架斗殴我不够条件。
其次说说调戏妇女。我想过、也渴望过。在那个时代,人的欲望被压抑的很厉害。我一直到了大四才刚刚知道亲吻女孩子和被女孩子亲吻的感觉。初吻的感觉使我激动不已,所以一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清楚,她当时是用嘴唇还是用眼皮来轻轻地夹我的脸。我一直想打电话问她,可惜那个北京女孩早已经去了法国。说起来很惭愧,直到上了研究生我才发动了男人的武昌起义――打响了第一枪。
那个时候,几乎所有的男厕所最里面靠窗户的墙壁上都画着女性的裸体图,当时叫做淫秽图片,现在被称作“人体艺术”、“明星写真”;每次看到的时候都感到体内有一种好奇、渴望和冲动。后来我发现,在大学里影响一个男生的学习成绩的主要原因,不是他的智商,也不是他的自习时间,而是他在课堂里能把精力从女生的身上转移出来的能力。
即使在那个冲动与渴望的年龄,我也无法让自己成为一个流氓。女生一个厌恶的眼神,都足以让我难受半天,调戏她们对我来说就更是天方夜谭了。知识分子骨子里面的傲气使我不愿意乞求任何接吻与拥抱,更不会做出强暴一类的事情。至今我仍然根深蒂固地认为,**是两厢情愿的产物。
每一个在北京呆过的人,可能都对首都的女孩敬畏三分,我也不例外。有一次我站在拥挤的公共汽车上,司机的一个急刹车使我撞到了前面的女孩,她回过头来,像刘胡兰喝斥敌人那样对我说:“德性!”而我只有颤颤巍巍地告诉她:这不叫德性,叫惯性。
总之,调戏妇女这条路对我来说,也走不通。
最后只剩下酗酒闹事、扰乱治安这招了。可惜,我不会喝酒。我那个不争气的胃,承受不了任何辣的刺激。有一次我去肯德基吃香辣鸡翅,我对朋友说:这个东西很辣,我的胃有些受不了;他却对我说:这里面有辣椒吗?
别说喝酒,至今为止,我连一根烟也没有抽过。原因是我的母亲、姐姐都是搞医的,在她们那里我看到了很多令我毛骨悚然的肺癌的片子。至于赌博,我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兴趣,所以我总是很敬佩那些能够通宵打麻将的人,敬佩他们一眼就能够把四条和六条分辨开来。可能大家已经注意到了,吃喝嫖赌抽里面,我唯独没有提“嫖”,其实这方面我感慨最多。
当我来到深圳的时候,我看到了打扮得花花绿绿的妓女。高档的妓女游荡在高级饭店里,盛气凌人;对于我这样没有老板肚子的人,她们几乎不屑一顾。低档的妓女聚集在霓虹灯闪耀的食街里或者黑暗的发廊里,看到她们粗壮的腰身、粗壮的腿,我总联想到盲人摸象的故事。发廊里面的妓女几乎都是职业的,她们会询问任何一个单独来剪发、洗头的男性:“你要按摩吗?你要服务吗?”可是就是这样一群生意人,面对我和我一个戴眼镜的同学的时候,居然连这句话都不问!这大大地损伤了我们的自尊心,我们毅然决然地到另外一家发廊又洗了一遍头,其结果还是一样。或许我们不该在上午去那些地方,也或许因为我们都有一副文质彬彬的面孔。那天的后果就是,我们的头皮都很疼。
深圳的食街灯红酒绿,成群的“小姐”们游荡在街头。她们大都是附近工厂的打工妹,下了班来做兼职。她们可以陪你喝酒、吃饭,也可以用五音不全的嗓子陪你唱歌,她们可以把所有的歌曲都唱成一个调子。酒足饭饱以后,她们可以用在生产线上磨起了茧子、并且机油也没有洗干净的大手陪你做任何事情。
于是我发现,嫖这条路走起来也不容易。或许有一天,碰到一个美丽动人、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刚正不阿的“小姐”,就像电影里的小凤仙、杜十娘那样,我也会动蠢蠢欲动的。但只怕即使有那么一天、碰到那么一个佳人,她也早就让蔡锷那样的成功男人占为己有了。
正当我在现实世界里,为了当不成流氓、当不成作家而痛苦万分、一筹莫展的时候,我遇到了网络。于是我成为了虚拟世界聊天室里的一名流氓,于是我也成为了一名网络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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