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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 ganjiawei [ganjiaw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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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要讲的是关于一个小偷的故事。 请读者注意：他只是一个小偷，而不是江洋大盗，因为他从来只偷小钱，不做“大买卖”，他一般每次偷钱不会超过一千块，而且一般一周活动一次。你相信吗？也许还有你更不信的呢――这个小偷竟坚持每天写日记。 这个故事在我心中藏了很久了，不讲出来总觉得不舒坦，所以，不管读者信不信，我还是决定讲出来。 这是上个世纪的事了。我是在长沙火车站认识他的，当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个小偷。那些天我在长沙玩，玩腻了，正准备搭火车回株洲。在火车站，我看到一个比我小一点的男孩在车站广场的一角哭泣，神情很悲恸。广场上人很多，却没有人搭理他。我看他可怜，又不像骗子，便走了过去。 正当我问他出了什么事的时候，我们故事的主人公出现了。我走到跟前，径直的问：“小兄弟，你是不是钱被人偷了？”那男孩忙点头，说：“是的，我在报亭买了份报纸，一转身，钱不见了。钱没了，我回不了家。我到长沙不到半年，没有什么朋友，同学们也都回去了，我没办法，想着急了，就……”“你是哪个学校的？家在哪？”他问。“我是水利水电学校的，家在广西柳洲。”我们的主人公从身上拿出了两百块钱给那男孩：“小兄弟，这钱你拿着回家去吧，以后注意，在人太杂的地方不要掏钱出来，以免生事。”说完后，他扭身要走。那男孩急忙拦住：“大哥，真是太感谢你了，你真是好心人啦。你告诉我你的地址好吗？回头，我给你送去。”“不用了，小事一桩。”我们的主人公说完，又转身，走了。那男孩想追，无奈行李太多，只好满怀感激的目送他的恩人。 那时，我一直站在旁过，你完全可以想象我当时的心情了。这个和我年龄仿佛的男孩，我们的主人公，身材并不高大，有些削瘦，而且脸色似乎有些苍白，不过眼睛却很有神，透着机灵。他穿着一身半新的茄克，应该不是什么富家公子，可也手却慷慨。这真让我无比敬佩，换做我，绝对做不到。 看着我们的主人公大步流星的远去，一股莫名的冲动让我跟了上去。 我紧跟着他穿过了好几条街，他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在一个人流较稀的地方，他却突然转过身来，质问我：“你跟着我干什么？”我被吓了一跳，忙说：“我，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好吗？”他不理我，转身要走。我急忙拦住他，诚恳的说：“我很欣赏你的行为，我想你肯定是个好心人，我愿意和你做朋友。”为料他说：“可你就知道我会愿意吗？”“我相信你会愿意的，因为我是真诚的。”他盯着我看了大约一分钟，我也看着他，我不知道我那时哪来的勇气。“如果我刚才不出现，你会怎么做？”他问我。我怔了一下，说：“我没有你出手阔，我也还是个消费者。不过，我也许会拿几十块钱给他解燃眉这急。”说这话时，我有些惭愧。“好，你是个真正的人，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可是，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愿意和我交朋友吗？”我疑惑的看着他：“你不是真正的好人，为什么？”他摇摇头，不语。“不管你是什么人，冲你刚才的行为，我愿意和你做朋友。”我坚定的说。“好，那咱现在就算是朋友了。我请你吃饭去，也算见面礼吧。”“我刚吃过了。”“那我们去喝茶。”我跟着他进了一家茶馆。 在古色古香的茶馆里，他要了两杯我不知名的茶。然后，我们互相做了介绍。“我叫郝海，你就叫我阿海吧。”他比我大一岁，所以我说还是叫郝哥好，他自然高兴。我说我叫贾山，他听了好久才说，这个名字好，又简单又有内涵。 他向我说起了我们所喝的茶，并讲了一大堆茶经，似乎很内行，只可惜我对茶道十窍只通了九窍…… 等他说完茶经，我以上网时常用的那名十分老套的话问他：“郝哥，是长沙人吗？”“不是。”“你家乡在哪？”正兴奋的他猛然脸色沉了下去。我的心也为之一沉，不知说错了什么，端着茶杯，也不喝，怔在那儿。 沉默了好久，他说话了：“贾兄，其实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我只是个过街老鼠的角色。”“不，不可能，郝哥，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贾兄，你是个真正的好人，我不想欺骗你，你还是走吧，别跟我在一起染些坏毛病。”“不，你明明是个好人嘛，不然你怎么会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说实话，我给那男孩的钱是偷来的。我只是一个小偷，一个有六年多江湖经验的小偷。我在车站做活，看到一个刚出道的新手拿了那个小兄弟的钱。后来，看他实在可怜，就把我刚偷来的钱拿了点给他。真的，我只是个小偷，不值得和你做朋友……”我还是不信。 “好吧，你实在不信，我只能让你见识一下了。”他说着，付了钱，带我到了一个很繁华的路段，然后拍拍我的肩膀说：“前面不远有个十字路口，十分钟后，我在那里等你。看好你的钱包！”说完，把我向前推了一把，转身走了。 我将信将疑的往前走。等我随着人流挤到十字路口时，郝海已经在那里了，手上拿着我的钱包。我呆了。“这下你信了吧？”他把钱包给我，然后说：“贾兄弟，你是个真正的好人，我不想沾污你，你还是走吧，我不配和你做朋友。”我仍然呆在那儿。他真诚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说：“朋友，珍重！”然后走了。我还在那儿发呆，呆到家了。 他走了不远，忽然又折了回来。“贾山，我还有一事相求，你能答应吗？”“你说。”“我刚来长沙不久，还不想离开，为了我在长沙能混口饭吃，我求你不要报案，好吗？”我点了点头。他似乎很满意我的答复，又要走。“慢！”我叫住了他。“你还有什么事？”“我还是想交你这个朋友！”“你不怕我影响你？”“不怕，我觉得，在内心深处，你仍然是个善良的人。所以，我决定交你这个朋友。”“真的？”“真的！”于是。我们的手握在一起。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一起逛友谊阿波罗和平和堂，进世界之窗，去桔子洲，登岳麓山，游爱晚亭，几乎玩遍了长沙所有繁华的街道和名胜风景区。我们都玩得很开心。 我没有想到郝海竟有这么多“业余”爱好，他说他一般一周只活动一次，据说是遵照他师傅的规矩，而且一次最多不会拿别人一千元。他说一千元够他花了。也就是说他一周有六天时间会去享受。他爱喝茶，爱吃麦当劳，爱玩电子游戏，爱去舞厅，爱游泳，爱下棋，爱打球，爱一大早起来爬山，爱到新华店看书…… 他到新华书店后跟我一样，舍不得出来。而且，他看书的速度竟不比我慢多少。一天，我们在新华书店呆了一整天，还为某些书中的观点发生了争执。他是个现实主义者，我则是个理想的唯美主义者，我们的观点自然有些偏颇。在强大的社会现实成前，我这个理想主义者常被他驳倒。他的观点很实用，很适应这个社会，毕竟他的社会经验比我多些。 更没想到他还坚持每天写日记。他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放不下他的日记本，大概因为他太怀念读书的日子了，大概因为日记本是他多年来最亲密的朋友，最忠实的倾听者。他说他读了五年书，每考试都是全校的前三名。可是家庭原因，迫使他走上了职业小偷的道路，他没有办法。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学习，他已经自学完了初中的所有课程，并已经学了部分高中的课程。说到这里，他又向我讲起了家里的情况。 说实话，那时候，从内心深处，我对郝海产生了极大的敬佩，我觉得他是个坚强的人。而且，我觉得他内心深处是真正善良的，他的人格也是健全的。我相信人之初性本善的说法！他沦为小偷定是因迫不得已的原因，他的内心深处并不想一辈子做个小偷，于是我写了一首诗给他，诗文我已经记不起来了，大意是告诉他，他是个有良知的人，他的内心深处的人格是纯洁的，他是一块沾了点污水的玉，而不是他自己以为的坏人。我劝他甩掉身上的包袱，尽快收心，只要他自己努力，尽快洗去他身上的污点，他完全能够做个规规矩矩的人，做一个人人称赞的真正纯粹的好人。 他读了我的诗后，很感动，并坚持要留我吃完午饭再走。他说他从来没有过朋友，更从来没遇到过一个从心灵深处注意他的人，而且观察得这么透彻。他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很充实，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尤其是我的诗，写得很好，也很有道理，并且完全说服了他，他决心从头再来，重新做人。 他这么说，我也很高兴。 分离的时候，他送给我一个精致的旅行包，里面不知还有什么东西，沉沉的。我不肯要。他说：“贾兄，如果你不收下，就是仍然瞧不起我。”我只得收下。 路上，我一直想着郝海，想着我在长沙这几天的奇遇。做梦也没有想到，我竟会和一个职业小偷交朋友，而且还过得这么开心。 不过，最值得欣慰的是，我竟然改变了一个小偷！ 当我打开郝海送给我的旅行包时，发现里面有封信，几本书，还有十来个日记本。 拆开信，一张字迹有些潦草的纸呈现在眼前，只有那么不多的几行字―― 贾兄： 见信开颜！ 谢谢你给我的生活带来了阳光！认识你之前，我一直这么麻木的过着，我不知道什么是生活。是你唤醒了我的灵魂。 你是个真正的好人，是我值得信赖的朋友，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我会永远的记住并感谢你！ 你的诗写得很好，它也将成为我一生的座右铭，永远伴随我。 我将开始新的生活，我将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人称赞的纯粹的好人，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我要开始新的生活，我要甩掉所有过去的阴影，包括这些日记。它们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了，相信你会妥善处理。 再次感谢你！ 祝你：好人有好梦！ 永远快乐幸福！ 你永远诚挚的朋友：郝海 2000年六月X日 半个月后，某市传来消息：某局局长家被盗，案犯只取走了该局长家中存放的十几万元现金，其他金银珠宝存折等物均完好无损。目前，此案正在调查中。 几天后，某市再次传来关天此案的消息：盗犯手法高超，偷盗案目前还未侦破。但是，引人反思的是――该局长家的巨款从何而来？日前，市人民法院已对该局长立案调查。 我知道这是郝海干的，他为世人立了一大功！ 以后，我再没有见过他。不过他给我写过信，说他现在成都一所中学读书，过得很好。他常帮助别人，很受同学们青睐。他还老惦记着我，为此，我感到非常高兴，每次收到他的来信，都要兴奋半天。 为了让读者更深一步了解郝海，我把他的日记摘录了一部分，基本上没做什么修改。我猜到了他把日记本给我的真正原因：他是一个真正善良的人，他知道我喜欢搬弄文字，或许他想借我的笔把他把他的故事写出来，以引起社会的深思，他想让更多的人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当然会满足他的要求。他的日记记载了他路历程，我不想改动一处，除非有语法不对的或者错别字。（注：日期应该是按农历） 1993年3月X日 星期一 大雨 天阴沉沉的。大雨下了好几天了。爸爸的病这几天一直恶化。真是急人，爸爸可不能死呀，爸爸死了，叫我们一家怎么活，尤其是弟弟，他才六岁…… 我不敢往下想了。 天还在下大雨！ 1993年3月X日 星期五 大雨 又是一个该死的大雨天。 爸爸死了，接到医院的通知单，妈妈晕倒了。明白怎么回事后，我奔向病房，哭倒在爸爸的遗体上，叫着嚷着。 护士残酷地把我们拉开了。 “我们没有爸爸了。”我对弟弟说。 “爸爸在睡觉呢。”六岁的弟弟还不知道什么是死亡。 在这样一个大雨滂沱的夜里，我和妈妈绝望的哭了一夜，不明世理的弟弟看着我们哭，也跟着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灾难并不因为我们不愿意而不降临到我们的头上。 我诅咒这可恶的雨！ 1993年4月X日 星期三 晴 今天是个春光明媚的日子，可是家里却丝毫生气都没有，像阴天的脸。不懂事的弟弟嚷着要爸爸，我知道，他肯定又被人欺负了。他最近老是被村里的伙伴欺负。 妈妈不在家，到地里去了。看着流着鼻血的弟弟，我的肺都气炸了。 弟弟告诉我，说是小胖打的，小胖说咱爸爸不要我们了。他跟小胖争执，结果小胖就打了他。问明情况后，我便去找小胖理论。不料他蛮不讲理，我就打了他。 正当我安慰弟弟时。小胖领着他爸爸来了。他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两记耳光，我鼻血被打出来了。“没爹的臭小子，下次再打我家小胖，我要你的小命。”妈妈回来后，我把这件事跟她说了，满以为她会为我讨个公道，不料她也二话不说，又把我打了一顿。我真的好伤心，为了给弟弟出气却挨了两次打。尤其想不通的是，妈妈为什么会打我。 晚上，妈妈给我煎了两个荷包蛋。我不肯吃。妈妈说：“海子，你是个没爹的孩子，以后不要跟别人怄气，咱斗不过人家呀。”“可是小胖他先打弟弟。”“那你也不能去打人家，你忍忍不就没事了？”这下我更想不通了。 1993年6月X日 星期一 晴 我一路小跑回到家中，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妈妈：今天，我登上了学校的主席台，向全校同学做报告。而且，校长亲自给我带上了大红花。――因为我这次考试又是年级第一。 然而，我没有看到意料中妈妈久违的笑容。当我把通知书和大红花交给妈妈时，妈妈只是淡淡的说：“我儿子真棒。”我正发呆。妈妈突然哽咽了起来：“海子，妈妈没用，不能送你们上学了，家里欠了好多债，妈妈根本送不起你了。你能原谅妈妈吗？”仿佛一记惊雷劈在我的头上，我愣了好久好久才回过神来。我说：“妈妈，我知道为了治爸爸的病，咱家借了很多的钱，我不怪你。但是弟弟还小，一定要让他读书。从明天开始，我就出去找活干，我要赚钱来还债，送弟弟读书。”妈妈抱着我，泣不成声。我也哭了起来。 1993年6月X日 星期四 晴 我这几天到处找事做。可是人家都不要我，说我年龄太小。 我还小嘛？我都十二岁了。 可人家不要，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1993年7月X日 星期六 晴 “收废品啦，收废品罗……”我正在想到哪儿找事做。吆喝声打断了我的思路。 咦，对呀，我可以去捡废品呀。 说干就干，我马上行动，找了个蛇皮袋就出了门。 要捡废品就得往垃圾堆里找，这是常识。平日里，看到老头子们在垃圾堆里捡垃圾，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可这会儿，我也只得去翻那臭哄哄的垃圾了。 一天下来，我竟捡了半袋子破铜烂铁。回到家里，我很高兴，马上就能赚到钱为妈妈解忧了。 1993年7月X日 星期三 晴 把前几天捡到的废品全都装起来，叫妈妈一起到镇上去卖。一百多斤，竟有十五块五毛钱。我兴奋得跳了起来。 拿着自己赚的第一笔血汗钱，我含着泪，笑了。 1993年8月X日 星期一 晴 学校又开学了，看着同学们一个个背着书包往学校里跑，而自己却提着蛇皮袋捡垃圾，心里真不是滋味。 “海子，你怎么不去上学了？”不知情的梅子见我在破烂，问我。 我无地自容的站在那儿，说不出话来，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真希望地上有洞让我钻进去。 这时李军走来对梅子就“你还不知道呀，他爸爸死了，她妈妈不让他读书了。”可恶的李军，看到他得意洋洋的样子，我真恨不得把他打翻。可是我没有，我明白，他爸爸是村长。 1993年9月X日 星期五 小雨 我和伯伯的儿子打了一架。原因是我在写日记的时候他抢了我的笔，还说：“书都没读了，还写什么日记，丢人。”这家伙太可恶了，仗着比我大两岁，不把我放在眼里。可是我不怕他，他虽然大我两岁，可是却瘦不拉肌的。而且，日记本是我最忠实的朋友，什么话都可以对他说，当然不能被他拿去了！ 我向他要，他不给。我们就干了起来。结果我把他的脸打肿了，他也把我的手抓出了血。 伯伯闻讯跑来，竟不分清红皂白给了我两个耳光。好毒，我的嘴角出了血。 妈妈从地里赶来，看到这情景，便跟伯伯论理。不料惹火了他，他竟然连妈妈也打。 这个畜生！我恨恨地骂着，请来了舅舅。最后他向妈妈道了歉，可心里却开始怀恨。我看见他咬着牙。 爸爸就这么一个兄弟，他本来就不管我们，这下，更成了冤家了。不过，这样的伯伯要不要都无所谓。 1993年12月X日 星期四 阴天有北风 天气好冷。 我把能穿的衣服都穿在身上了，可这会儿还是觉得冷。于是绕到后山上跑，想以此取暖。可是风很大，刺着骨头朝我吹。回家吧，还能烤烤火。可是，我就这么空着手回家吗？不行！ 冒着寒风，我逼自己不准回家，又翻起垃圾来。很快，我的手脚便麻木了…… 1993年12月X日 星期二 雪 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喜洋洋的，可我家里却无法沾染上半分喜气。 怎么高兴得起来呢？爸爸不在了，没有了合家欢乐。家里没钱，买不起年货。幸亏舅舅送了一车煤和几斤猪肉来，否则，煤没得烧，更没得肉吃。 勉强过个年吧，比叫花子强，我想。 1993年12月X日 星期五 雪 今天是93年的最后一天了，所有的孩子都穿上了新衣裳：辞旧迎新！ 只有我和弟弟穿着从舅舅家里拿来的表哥穿过的衣服。 我不敢出门。可弟弟坚持要出去凑热闹。结果，他哭着回来跟妈妈要新衣服，闹得很凶。妈妈没办法，只能用棍子对付他。 弟弟哭了，妈妈也抱着弟弟哭了。 我抑制不住，也哭了起来。为一家人的痛苦与无奈。 1994年2月X日 星期三 小雨 妈妈突然给我们买了两套新衣服，弟弟欢喜得直跳。 可是我觉得不对劲，过年都没买，怎么这时候却买？ 人们告诉我：你有新爸爸了，我们的衣服是你新爸爸买的。我不信，去问妈妈。妈妈含泪点头，说：“海子，妈妈实在没办法带大你们，更不愿意看你们不读书……他答应妈妈了，不管你们将来读什么学校，他都送你们读……”我一点也听不进去，甩下衣服，冲了出去。 一整天，我没有回家，躲藏在后山的山洞里哭着想爸爸，直到妈妈找到我。 1994年3月X日 星期一 晴 我又上学了。 可是我一点都不自在，我觉得同学们看我的眼光都变了。我知道，这是由于继父的原因，在这个地方，没爹的孩子已经让人瞧不起了，再找个继父，就更加遭人们的白眼。 妈妈要我叫继父叫“伯伯”，我没叫。这个伯伯看上去怎么都不顺眼，才四十出头，却像个老头子，头发很少，而且眼睛有点毛病。据说她老婆是自杀死的，不到半年，带着一儿一女，都比我大。还据说他在建筑工地上当个什么工头，所以说话总喜欢带着命令的口气，并且老是板着脸。 我只有一个伯伯，而且他已经不理我了。 1994年6月X日 星期三 雨 继父的儿子老是欺负我们兄弟俩，他不管，妈妈也管不了。妈妈向来软弱，曾经管过几次，结果都引起了家庭战争，而且受伤的总是我们，我便不要她管了。 今天早上，他又无缘无故的打我。我还手，他就更厉害了。我被打得鼻青脸肿，不敢去上学，怕人家笑话，于是在后山呆了一天。 晚上，我不愿回家，便找了一个隐蔽的，山洞躺下休息，不理会饥饿与妈妈的呼唤：太伤心了，不相回那个家，不愿意年历到软弱的妈妈。 1994年6月X日 星期五 阴 我的作业本写完了，向妈妈要钱。妈妈说要我找继父在去。 [此贴被 风不平(ganjiawei) 在 11月17日21时11分 编辑过] |
| 地主 发表时间: 11/17 21: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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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东西 终于都看完了 说实话我相信不论谁看了这篇文章 都不会认为那个小偷是个坏人 其实他唯一有错的只是靠偷窃为生 但这比那些贪官却又好了很多 我想错的不是他 而是这个社会 是社会的不健全 |
| B1层 发表时间: 11/17 22: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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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偷窃本身就是错误 偷窃的性质并不因为偷窃的对象而改变 我不知道上文说的小偷为什么要去做小偷，如果贫困可以成为偷窃的理由的话，那么全世界的人都有理由成为小偷 |
| B2层 发表时间: 11/18 00:59 |
| 回复: ganjiawei [ganjiawei] 论坛用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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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不要这么早下结论 下面还有 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此贴被 风不平(ganjiawei) 在 11月18日12时51分 编辑过] |
| B3层 发表时间: 11/18 12: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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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没能掌握经济大权。 我去找继父，他正在赌博，而且输得很惨。我不知道，向他说要钱。他一听立即把火都往我身上发：“钱钱钱，你这个背时鬼，就知道跟老子要钱，难怪老子会输得这么惨……”他还要说，我听不下去，走了。 晚上，继父回家便喝闷酒。不一会儿醉了，便拿我出气。妈妈拦他，也挨了两拳头。我气不打一处出，连夜跑到舅舅家搬兵。舅舅们一个个气得擂桌子，只恨当初没有看清他的本质，并决定明天去给我讨个说法。 这一晚，我很晚才睡着。我做了一个甜美的梦，梦中，我和爸爸一起玩；我还梦见爸爸骑自行车带我去上学…… 1994年7月X日 星期二 晴 自从舅舅来骂过一次之后，继父再也不打我了。可是他的脸绷得更紧。而且他儿子打我们打得更厉害了。我怀疑是他指使的。为此舅舅又来过几次，可是每次他都敷衍过去了。 舅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最终的结果还是我们挨他儿子的打。 今天，他因为叫我挑水，我在做作业，没理他，他装腔作势的告诉妈妈，说我不听话，没想到妈妈竟然护着他。妈妈出去后，他又来挑衅，我赶快逃了出去。 后山的山洞是我的极乐世界，在这里，我可以无忧无虑的想我的事，做我的梦，谁也管不着我。 一个人安静的躺着，我突然想到人为什么活着？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么势力？这些大而空的问题想得我头痛。后来我想到了自己和处境，想找一个解决的办法，可是很徒劳。 下午四点多，饿得实在忍不住了，我晃悠着往家里走。电视在放着喜剧片，邻居家的传了刺耳的笑声，这些人似乎知道别人不幸，却喜欢拿别人的幸福来刺痛我似的。 想起电视，我忽然想起了三毛。 对流浪！三毛行，难道我不行吗？ 我决定做个新时期的三毛！离开这个让人伤心的家，离开软弱的妈妈。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弟弟，他还小，不懂事，我一走，他更将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了。可是我已经顾不了许多了，我连自己都保不了，怎么能保住他呢？ 我正在偷偷的收拾行礼，继你的儿子又来了。他以为我要偷东西出去卖，嚷嚷着要打我。 哼，你还敢欺负我，我马上就离开这里了，你这狗杂种，欺负我还不够吗？今天，我要你加倍偿还！ 想着我顺手操起了门后的扁担。他以为我不敢打他，径直走了过来。我便把昔日对他的愤恨一股脑全凝聚在这扁担上，朝他劈了下去。等他看到我真的要打他时，想拦，可已经来不及了。扁担落在他头上，鲜血崩了出来，他顿时昏倒在地。我没有想到这一扁担能把他搁倒，毕竟我比他小四五岁，力气也不够。我吓得不得了，赶忙拿着行礼跑出了家门。 我一路往南奔走，我知道那是成都方向，我决定到成都去，那是个大城市。 两个小时后，我上了一辆汽车。下车后，我一路打听，找到了火车站，并偷偷的上了一趟开往成都的车。 1994年7月X日 星期三 晴 身上被猛的推了一下，我吓了一跳，以为继父追来了。睁开眼睛，才发现是检票员在查票。 票？我根本就没有什么钱，昨天坐汽车就全部用完了，哪能买什么票呀？我是出来混的，混就混吧，我机灵一动，指着隔座的一个人。检票员以为是我家长，便走了过去。我马上溜之大吉，躲走了厕所，生怕检票员在那里找，半天才出来。 1994年7月X日 星期四 晴 到了成都，一下车，我就眼花缭乱了，宽敞的马路车水马龙，应接不暇的高楼大厦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漫不经心的走在大街上，吃着随身带来的几个红薯。 行人用怪怪的眼神看着我，我也好奇的看着他们红红绿绿的穿着。 我就这样走了一天…… 晚上，想找个地方睡觉，可是到处高楼大厦，我不敢贸然闯入。而且，我现在已经是流浪汉了，流浪汉就得有一副正儿八经的流浪汉样子。睡街头吧，我横下心来，在一家银行的走廊上坐了下来，抱着腿休息，想着明天该怎么过，红薯吃完了吃什么，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1994年7月X日 星期五 晴 我被人踢醒了。一个清洁工正朝我挥舞着他的扫帚。 天还没有大亮，可这座城市已经醒了，四处灯火阑珊。 我要找水洗脸，找了好久找找到一个水龙头。 吃完最后一个红薯，我又开始想昨晚的问题。可是，挠破脑袋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于是又在街上漫无目的的瞎逛。 肚子开始抗议了，可是没办法，只能忍着。走着走着，来到一家职业介绍所门口。“或许能够找份事做”我想。“三毛不是也给人家打工吗？”于是便拉着一位正问人家要不要找工作的妇女，说：“阿姨，我想找工作，您给我找个工作好吧？”那妇女看了我一眼，问：“多大了？”“十四”我故意虚报了两岁。“十四岁？童工！哪个敢要你？走吧，回家去，别在外面玩了。”看我不言语，她又问：“你家住哪？”“我没有家。”我说“您就行行好，给我找个工作吧？”“不行呀，你这么小，能做什么？”“可是我很强壮呀，而且，人家三毛比我还小的时候就给地主做事了。”“呵呵”那妇女被逗乐了，“要知道，那是解放前的事了，现在谁还敢用童工呀，别傻了吧，回家去。”我只得骗她说家里没有人了，只能靠自己谋生，可是她仍然摇头不已，又找了几个人，也是如此。 实在饿得不行了，我开始要钱。没有几个人伸手，大概城里人已经见惯了乞丐，失去了同情心吧。 但是好人总会有的，终于在一家小吃店，店主给了我两个包子，我一口气来了个狼吞虎咽。吃完了，肚子还是饿，想再要，老板娘眼一瞪，我马上知道自己的要求太过份了，于是离开小吃店，一边走一边想着三毛的故事，想着我能做什么。 天又黑了下来，肚子又开始叫唤了，这不争气的东西！ 走到一座立交桥上，在昏暗的灯光下，一个比我小一点的女孩拉着我说：“小哥哥，给点钱吧。”我一愣，她大概不知道我是个流浪汉，吃了上餐不知道下餐吧。我干脆跟她一起跪在地上，准备乞讨。这时候，桥的另一头走来一个中年妇女，她看清楚我之后说：“小兄弟，出来混饭吃？”我点点头。“你愿意跟我们一起混吗？我保证你一日三餐有饭吃”我摇摇头“我不认识你！”她改变了态度：“你不同意也行，在我的地盘上就得交保护费！”没办法，我只能依了她。她带我到一个小饭馆里，并让我吃了个够。我很高兴，以为今后有了着落了。 吃完饭，她带我来到她们的住处。一间破烂不堪的房子，很暗，比我们村里的房子还暗。可就在这间房子里，地上居然住了十几个从几岁到十来岁不等的小孩，庆上一个大胡子男人正打着呼噜。 我的心里不由得“格登”了一下。 1994年7月X日 星期五 晴 一大早，我被从地上踢了起来，那妇女给每人倒了一碗稀饭，吃完后，大胡子拿了一捆绳子，带着我们出去了。在市区最繁华的地方，他安排好我们的分布点，然后拿出绳子来，要捆我的脚。我惊叫：“你要做什么？”大胡子一记耳光打下来：“做什么，不把脚捆起来，你四肢健全，有几个人会给你钱？”我这才发现所有的孩子的脚都有不同程序的残疾。 脚被捆着，一点也不舒服，动一下，疼得眼泪直流，只好忍着。 称大胡子不注意的当儿，我问被安排在身边的扮我妹妹的小女孩：“你的脚本来就是残疾的吗？”“不是，是被绑得。”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样到此下去，总有一天我也会变成残疾人的。我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魔窟里了，我想我得尽快离开！ 一整天没有吃饭，只用稀饭对付着。睡觉的时候，大胡子把所有的人的绳子都解开了，唯独把我的手也绑了起来。他大约看出我的心思了。这时候，真是欲哭无泪呀。 半夜，我叫醒了一个小男孩，叫他把我的绳子解开。他只当我被绑得不舒服了，对我说：“只松一下，等天明了再捆好，好不？”我点点头，我知道他怕挨打。 等脚下恢复了知觉后，我叫替我松绑的那个男孩出去玩，他不愿意，于是我一个人慑手慑脚的溜了出来。 走到街上，灯光刺得眼冒金星，好大一会儿才适应过来。赶紧往火车站方向跑。我得尽快离开，走得越远越好，被大胡子抓住了可就没戏了。 进了火车站，我便挤上了一趟列车，也不知道去哪里，反正离开这个鬼地方。 1994年7月X日 星期日 雨 我以同样的方法逃避了检票员。 一位大妈告诉我，这趟车是开往广州的。 无所谓，我是流浪汉，四海为家。 1994年7月X日 星期一 阴 到了广州，我才发现成都也是小巫了。这里的房子更高，马路更宽，车流量也更大了，我突然有个预感，我能在这座城市生存下去。 可是，面对饥饿，预感有什么用呢？肚皮贴着骨头的时候我又开始向人要，可是行色匆匆的人流中，没有一个人理我。怎么办呢？ 在一家杂货店门口，我突然看到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小女孩从柜台上拿了一个面包，然后飞快的跑了，店主正忙着，没有发现。 以前，对于小偷，我总是十分不屑，可现在，肚子的问题让我不得不效仿那个女孩了。 我偷了一块面包，跑了十几分钟，确信没有追来才在一家宾馆后面停了下来。正当我准备享受时，身后伸出一只粗糙、生满皱纹的手伸向了我。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向我要面包。 给还是不给？我犹豫不决，想了好一会儿，我还是决定分一半给他，不料他一下子吃完了，还伸出手来，没办法，我又分了一点给他，结果一个面包被他吃了多半。 然而我一点也不后悔，我想他去偷的话，一定会被抓住的。这么想着，我便轻松地往前走了。 “小家伙，别走呀，我有话跟你说。”“什么话，您说吧，我听着。”“小家伙，我想帮你”“帮我？”想起前几天碰到的那个妇女，我仍心有余悸。“放心吧，我老人家不会害你的。我只是为了感谢你给的面包，才决定帮你的。”“那面包我是偷来的，不用谢我。”我说着脸都红了。老人刮着我的鼻子，说：“你这小鬼，偷一块面包就脸红了呀，老人家我偷了一辈子，那不要惭愧死去？”我原以为他也只是一个流浪汉而已，没想到他竟然是一个职业小偷。“呵呵，小家伙，不蛮你说，老人家我是这广州市里有名的神偷，只要被我盯上的人，没有跑得了的。不过半小时，我准能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可是我现在老了，想找个接班人，找了很久，没有一个我满意的，没想到遇到你，一个慷慨却无奈的小鬼，我决定收你为徒了，还不下脆拜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了生存，我狠了狠心：“反正已经做过一回了，一回是做两回也是做，多做几次又怎么样呢！”于是我按照老人的指示完全了拜师仪式。老人要我叫他叫爷爷。 好家伙，半个面包换来一个神偷爷爷，还教我做神偷，我不竟有些兴奋起来。 这晚，在爷爷有小房子里，我将自己的身世和家庭都跟爷爷讲了，爷爷跟得流泪了。 1994年8月X日 星期三 晴 爷爷对我很好，给我买衣服，从教我从练习眼力、手势开始，把他的绝活教给我，并告诉我不少行规。很快，我便上了道。 爷爷知道我喜欢书，还给我买了很多书。而且，还从旧书摊给我找来了初中的教材，让我自学。本来学习成就就不错的我自学起来居然不费什么劲。 这些日子我过得无忧无虑，在这里，我找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1995年6月X日 星期日 雨 跟着爷爷学了这么久，我的手艺有了很大的长进。 今天，我成功的拿到了爷爷指定的那个人身上的钱包，难度据说挺大的。我很高兴。 钱包里有好几叠现金，我从没见过这么多钱，不禁手舞足蹈起来。然后爷爷只从中间抽了十张出来，将另外还有几张卡和一些证件给我：“海子，送回去，别被他发现了。”“送回去？”我疑惑不解：“好不容易才偷出来的，为什么要送回去？”“海子，这是一门绝技，爷爷就是靠这一招才得已在广州混了几十年的。这一手比偷更难，也更重要。”“为什么？”我不明白。“咱们可没有这行规呀？”“海子，是没有这行规，这规矩是爷爷自己定的，做人不能做得太绝了，你要是把人家的钱都拿光了，说不定人家明天也会流落街头的，你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吗？”我被问住了，我当然知道流浪汉的苦。“而且，我们这样做，就不会被过于重视，吃饭就可以无忧了。要是成了江洋大盗，就会有很多眼睛盯着你，很不方便的。”爷爷说得头头是道，我只得点头。 “要送回去，并且不露出马脚来，动作就得更快、更准，所以你还得加把劲学，现在就看爷爷怎么做吧。”于是爷爷把钱包又送回了失主。 1995年8月X日 星期六 雨 今晚的月亮好圆呀，快到中秋了吧？ 每逢佳节倍思亲，一种前所未有的想家的渴望涌上心头。妈妈，你还好吗？弟弟你长大了没有？那个家，现在是什么样子？ 我又失眠了，我梦见弟弟满身鲜血，向我求救，向是我却帮不了他。哎，近来老是失眠、做恶梦…… 真的好想回家看看，可是我现在这样子能回家吗？为什么别人都有一个幸福的的家，而我却只能沦为小偷？我还有脸回家吗？…… 我决定给家里寄点钱，当初就是因为没钱妈妈才会走下下策的。然而寄钱就能减小我心中的痛苦吗？ 可是我又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1996年2月X日 星期一 晴 今天，爷爷说他的全部绝活都已经教给我了，说我以后可以独立行动了，我异常高兴。做成第一次活之后便拉着爷爷到酒店里大撮了一顿，还喝了几口爷爷爱喝的二窝头。 爷爷乐开了怀，情不自禁地跟我讲起了他的故事：他原本是黄河边上一个地道农民，有一年黄河发大水，冲走了庄稼，颗粒无收。为了生存，他到了上海，进了一家资本主义家开的工厂，可是工厂倒闭了，外国人连工资都没有发，跑了。他一下子进不了别的厂，只能流落街头。一天他因为饿得不行，偷了几个馒头，结果却被一个老人盯上了，向他要，他看那老人可怜，就给了两个。后来那个老人就成了他师傅，也就是我的师祖。他凭着偷技在上海滩混了几十年，后来广东发达起来了，便来到了广州。 现在他老了，他也按照师傅的办法择徒，找了好久，才找了我。 原来，一个馒头，一个面包真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1996年6月X日 星期四 阴 跟爷爷在起快两年了，我学会了很能多东西，包括他的人生哲学。犹其他常常说：“做小偷也要做一个好小偷”竟让我觉得有了职业的荣誉感。两年来，我们帮助了许多流浪汉，许多无路可走的人。 两年里，我自学完了初中的全部课程，并已开始读高中的书了。 可是我总觉得缺少了什么，爷爷年纪越来越大，我们之间的代沟也越来越深。尤其最近，爷爷每天上午都一个人发呆，谁也不理，好奇怪。我问了他好多次，他总不说什么原因，说告诉了我我也不会懂。 幸好还有日记在，看看这两年来写下的日记本，我才觉得找到了真正的自己。日记本，我最忠实的听众，我最亲切的朋友！ 1996年6月X日 星期三 晴 爷爷留下一封信，走了。 信中说：海子，爷爷老了。落叶归根，爷爷回家去了。你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记住爷爷的话，做个好小偷，千万别铤而走险，成了江洋大盗，别被金钱诱惑了。我们应该利用金钱，而不应该被金钱诱惑。多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多读点书，多享受一点优闲的生活，但不能过度纵欲…… 我哭了，满街的寻找爷爷，可是他就像从空气中消失了一样。 等我跑到火车站时，一个同行告诉我，爷爷已经在两个小时前上火车走了。 我失落的回到住所，呆呆的看着爷爷的信。 晚上又一次失眠了。我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少次失眠了。可这却是头一次为了爷爷。爷爷，您是个好老头！您放心，我一定听你的话，做个好小偷。我郑重的对自己承诺！ 1996年7月X日 星期四 阴 我又开始流浪了，我不习惯没有爷爷的生活，我决定去找他。 我开始向北走，向黄河的方向…… 1997年9月X日 星期二 雨 总算找到了爷爷的故乡，可是打听了许多人，都说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也是，爷爷出去几十年没有回来，人们不认识他也是正常的。 打听到爷爷的村庄时，人们告诉我，爷爷已在半年前去逝了。我开始恨自己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直径来找他，我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怕爷爷嘲笑我独立不了。那时过来，兴许还能陪他过完他的余生。 爷爷不在了，我又开始四海为家的生活。我觉得日子过得很空虚，虽然我有足够的时间和金钱。我往家里寄了不少钱，从来没有留下过地址。 我喜欢书上的生活，于是我也爱上了读书。的确，在书店里呆一天感觉比在茶馆里呆一天过得快多了。 2000年5月X日 星期日 晴 这几年我几乎游遍了大江南北，在每一座城市留下了自己的足迹。至于大西北和东北我可没去，去那儿适应不了那的气候。于是到了上海，我便开始往回走了。 2000年6月X日 星期日 晴 长沙是座不错的城市，我想在这里多呆几天。 买了一张旅游景点图后，我在一个小宾馆住了下来。慢慢安排我的日程。 2000年6月X日 星期五 晴 长沙真好玩，毕竟也算是一座古城吧。这几天，我几乎玩遍了长沙的所有景点。我总算切实领悟到了什么叫湘楚文化，长沙人、长沙话、长沙风景……让我留连忘返。尤其是岳麓书院，更让我一连呆了两天。 我决定在长沙多呆一阵子。 2000年6月X日 星期四 晴 今天是活动的日子，我来到了长沙火车站，顺手拿了一个正在等人的大款的钱包。拿出一千块来，其他的照例又放了去。经过车站广场，正准备去吃饭的时候，看到一个刚刚出道的同行掏了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的包。 对这种司空见惯的让我感到痛苦的事，我总用我自己的方法解决――我漫不经心的走到那个同行身边，取走了他刚刚偷来的钱包，准备去还给了那位失主。 另一个学生模样的人男孩正在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事？少见多怪。我不理会那人，径直对丢钱的男孩说：“是不是钱被偷了？”“是的”那男孩哭着点头。还问了几句，我把他丢的钱同样的数量丢给他，并劝告了一句：“以后在火车站这种地方最好不要将钱包拿出来，免得出麻烦！”他问我地址，说是将来要还我。用得着吗？钱本来就是你的，而且我的地址，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流浪汉，四海为家。 我笑笑，走了。 走了一会儿，我发现刚刚别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正跟着我。讨厌，没事做跟着人家做什么？我转了几个大圈子，可还是没甩掉他。只得停下脚步。 “你跟着我做什么？”我质问。他说：“咱们交个朋友好吗？”交朋友？长沙人真奇怪，素昧平生的两个男人交哪门子朋友？我不想理他，要走，没料到他居然拦住我说：“我很欣赏你刚才的行为，你一定是个好人，我希望能和你交个朋友。”他看上去那么真诚。“可是你就知道我会愿意吗？”“我相信你会愿意的”他很自信。“如果刚才我不出现你会怎么办？”我问。“我”，他怔了一下，说：“我没有你慷慨，但至少我会给他点钱，解他的燃眉之急，至少让他能回家！”他实话实说。我看到他脸上居然有一丝惭愧。他是真诚的，我突然问自己：我是个好人吗？不是！我不是个好人吗？可这些年来，受过我帮助的人数不胜数。哎，我最多只能算个好小偷罢了。可是小偷不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吗？我犹豫着：“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愿意和我交朋友吗？”“愿意！”触及他真诚的眼神，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我决定和他做朋友，我不想伤害一个正真善良的人。 |
| B4层 发表时间: 11/18 12: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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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请他吃饭，他说已经吃过了。于是我便请他喝茶。就这样，我有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朋友。 交谈中，我知道他叫贾山，郴州人，在株洲读书，这次来长沙玩，正准备回去。我觉得他的名字让人有点琢磨不透，不知道究竟是“山”还是“假山”…… 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他忽然问我：“郝哥，你是长沙人吗？”“不是。”“那你家是哪里的？”这一问勾起了我无限的伤痛，我沉默了。 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对他说：“贾兄弟，我真不是什么好人，我只是一个过街老鼠的角色。不是你想象中的好人”他根本就不相信，于是我带他到街上，给他演示了我的手段。其实，在我把他推开的时候我已经从他身上取下了钱包。我把钱包还给他的时候，他像个呆头鹅一样的愣在那里。我说了声：“朋友，珍重！”便走了。 走了大约几十米，我想他说不定会去报案，要×Police×抓我，因我我还想在长沙多玩一阵子。于是转回来，请求他不要去报案。他答应了。我正要走，他又叫住我。“你还有什么事？”我问他。“我还是想和你做朋友，我认为你是一个好人，至少是个好小偷。”我被感动了，虽然一直以来都以好小偷自居，但从来灿有别人这么说过。这么多年来，可是头一回碰一到有人赞扬小偷呀！ “真的？”我问。 “真的！”我高兴极了，两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2000年6月X日 星期六 晴 我和我的朋友贾山到处玩，长沙很多地方都留下了我们友谊的足迹。我们一起喝茶、吃麦当劳、玩电子游戏、游泳、看书，到街上跟摆摊的老人下棋，到某中学打球，一大早起来爬岳麓山……看得出来，他和我一样，玩得很开心。 他最喜欢的还是看书，而且他似乎看过不少的书，他看书很快。 我们为了一些书中的某个观点争执过几次。他简直有点像个书呆子，一个纯粹理想的唯美主义者，他甚至于认为他可以改变整个世界…… 我跟他说了很多现实的问题，他不高兴，我就不说了。 2000年6月X日 星期一 晴 今天，贾山要走了，他要回株洲了，也就是我原本准备要去的下一站。我决定不去那儿了，因为我不想在我朋友所在的城市活动。 要分别的时候，贾山送给我一首诗，希望我放弃现在的生活，浪子回头，重新开始，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纯粹的好人。他说我的人格是纯洁的，只是沾了一点污水，只要能洗去尘埃，还能如玉一般光泽。他诗中的两句话更是道出了我的心声：流浪不是你的路/天涯不是你的归宿/每一个流浪者都应该知道/流浪是为了不再流浪！……你流浪的时间够长了/是该安定的时候了…… 我感动得哭了。我这一生哭过无数次，可这却是头一次因为感动而落泪！ 我从来没有过朋友，更从来没遇到过一个众心灵深处关注我的人，而且观察得这么透彻。没想到有朋友的日子我会这么充实，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尤其是贾山的诗，很有道理，我觉得他给我指明了生活的方向。是的，我麻木生活了这么多年，是该醒悟了。我决心重新开始我的生命！ 为了感谢贾山，我到书店里买了几本书，我知道他最喜欢书。还有我这些年来的日记，写完这最后的一篇，我也送给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反正我相信他会妥善处理的，而且，我要告别过去的生活，甩掉一切包袱，包括这些日记。为了让他放心，我还写了一封信表示我对他的感谢和现在的想法，然后，放进一个精致的旅行包。 上帝，我终于知道我以后将怎么生活了！流浪不是我的路，天涯不是我的归宿，流浪是为了不再流浪！ 我流浪的时间已够漫长，该是安定的时候了。 |
| B5层 发表时间: 11/18 12: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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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吗 |
| B6层 发表时间: 11/18 20: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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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我没看。 晓澜讲的话有些自以为清高了。如果故事是真的，我非常佩服这样的人 与其卑贱的活着，不如拼一拼，合法的路我没有资格走，我会走一条冒险的路。关键是你有没有放弃自己的灵魂，他如果偷一个人不超过1000，肯定也不会偷人家的活命钱，让别人放点血就可以救自己一命为什么不去做？ 只是我不大相信这个社会有这么清高的小偷。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一个小偷怎么可能不想干几票大的洗手不干？难道想干一辈子吗？ |
| B7层 发表时间: 11/18 21: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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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我没钱花，我就去抢。 |
| B8层 发表时间: 11/19 15: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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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清高，广州，就算没文凭，做每个月1200甚至800的小文员都能活下去，年纪轻轻的，没有什么借口说自己活不下去所以要去做小偷。每周偷1000，一个月也有4000，还是免征税的，MD，这年头打工不缴税的不多了。这叫基本生活么，这叫做堕落。 每周活动一次，也就是最多每月工作不到10个小时，不符合社会主义多劳多得少劳少得的分配原则，就算他是高级技术人员，按照每小时30元的工资算，每月也就只应该得到300元嘛 |
| B9层 发表时间: 11/19 19: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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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自己的汗水吃饭的人是人，靠窃取别人汗水吃饭的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人。偷窃就是偷窃，贪官污吏，鸡鸣狗盗，俱是垃圾！你即使是每日不过一角的偷，也是偷。宁流汗成河赚一角，不假装清高偷两毛！！！ |
| B10层 发表时间: 11/19 19: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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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 茶余饭后 标题: 流浪是为了不再流浪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