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是一个很不吉利的数字。七三年走了李小龙,八三年走了林黛,九三年走了家驹。
几乎是毫无理由的想起了家驹,于是一遍又一遍的听beyond,听家驹的《海阔天空》,听着家驹用沙哑的嗓子一遍又一遍的吟唱“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隐隐约约的听出一点预兆的成分。是不是人在将死时自己会有预感呢?很可惜,我还没有死过,所以我不知道。
beyond成名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真正听的第一首家驹的歌,应该是《光辉岁月》吧。当时正是青春偶像大行其道的时代,只是本能的觉得这首歌有些与众不同。后来听说了,这是一首纪念曼德拉的歌。那真是一个理想主义的时代,有曼德拉这样的理想主义的斗士,还有家驹这样理想主义的歌者。到如今,理想主义的斗士曼德拉已沦落为无聊的政客,而理想主义的歌者家驹,却永远的去了。
家驹无疑是孤独的。这是个庸俗的世界,没有那么多的真实和痛快。在为了生存而放弃了梦想的人们看来,家驹这样的理想主义者,无异于与风车作战的唐?吉诃德。即使家驹再怎么拼命的喊着:“我是愤怒!分分钟可烧死你!”可这个世界是如此浩淼无垠的一潭死水,能够让理想主义的怒火灰飞烟灭。家驹是无尽空虚的,因为理想与现实是如此遥远,家驹的每一首歌,都是挣扎的轨迹,即使气极而愤然声称再见理想,可是,如果理想是那么容易放弃的,还能称之为理想吗?家驹一次次的战斗,一次次的失败。每一首歌都记录着他的战斗,每一首歌都记录着他的失败。在梦和现实之间,在理想和世俗之间,谁不是孱弱的?谁不是渺小的?即使是像家驹这样的勇者。
家驹无疑是一个悲剧的英雄。就像不停的推着注定要滚下山的大石的西西弗斯,就像被宙斯的铁链缚锁着的普罗米修斯。有时候,人们不得不承认宿命,那是一种自然的法则,让你必须放弃自己的一部分乃至全部。当阿西里斯在特罗伊徒劳的奋战,奥林匹斯山上,众神的天平却无情的倾斜着。理想,对于人类来说,就像力士参孙的头发,一旦失去了,参孙便不再是力士,人类也不成其为人类。家驹悲哀的发现,当人们越来越富足,这个世界却已经是非人世界。“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家驹无疑是生平第一次承认了失败,或者说,他终于知道了自己注定会失败。《海阔天空》中,不再有早期的锐气和豪情,有的只是淡淡的哀伤和无奈。当家驹忧郁的吟唱着:“天空海阔我共你,可会变……”背景音乐中,是铺天盖地的和声:“谁不会变?”是的,谁不会变的?家驹在坚持着,也在痛苦着,然后色厉内荏的高呼着:“仍然拥有自我,仍然高唱我歌……”这已经不是勇往直前的豪迈,而是知其不可而为的悲壮。当理想主义的时代已经过去的时候,仍然坚守着那份理想,何其迂腐,何其愚蠢,何其悲哀。可是,谁又能说那不是一种伟大?
怀念家驹,其实是怀念一个时代,一个充满朝气的理想主义的时代。或者,早在八十年代末,理想主义的时代已经日薄西山,家驹只是落日的最后一抹余辉罢了。家驹的悄然离去,标志着一个时代的彻底终结。家驹不再了的beyond开始唱起了软绵绵的情歌;电视上是火爆的《流星花园》,演绎着阔少爷的泡妞故事;对理想的追求沦为时代的笑柄;就连仍然怀念着家驹的我,也早已变得现实和世故。
再见!理想!
别了!家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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