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 一池萍碎 标题: 余温未存 (转) 复制本贴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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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温未存 
 
                       作者:菊开那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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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了。 

  左央抽着烟,微闭着眼。我坐起来,杯子里是冷咖啡,混浊的色泽。 

  下半夜,我们开始争吵。他砸杯子,残留的液体流出来。我没有哭,收拾那些碎了的玻璃。 

  手没有受伤,我是坚强的,没有破绽。 

  静静的站在床边,月光温柔的洒在他的脸上,我只懂得爱他,就算一再被辜负。 

  他不停的说话,我听不清楚。后来天亮了他离开了,我看看窗外,有雨的痕迹。 

  给自己做早饭,打开音乐穿上风衣梳了个辫子,带上门。 

  左央说,我必须听他的。 

  没有关系,我一早就知道,他不会爱上我。 

  阳光暖起来。 

  对面是约会我的男人,是端。他穿着白衫衬,刺眼的白,一如我苍白的脸。 

  他温柔的说话,我抬起头,低声说其实你比较适合黑衣服,他怔怔的微笑。 

  回到家,打开抽屉找出左央的衣服,把自己埋在大大的白衬衫里。 

  打电话给端,要他讲他的过去。随便什么,只要是声音,寂寞的夜我抓住一丝安慰不肯松手。 

  倦了,便毫无留恋的挂断。有些残忍,对不爱的人不存怜惜。 

  一个人抱着一瓶杰克丹尼尔,等天亮。开着窗,清冷的风散开我的辫子。 

  十八岁时有个男人说,喜欢看你的辫子,喜欢看你笑时的眼如弯月。 

  后来他等不及我长大,娶了别人。轰动小镇的佳偶天成,我远远的,远远的看新娘的脸。 

  二十二岁时某个清晨,洗脸时突然想起,那张幸福得流于俗气的脸。 

  对身边的人说,想不想每天睁开眼便看到我。对方笑着,热烈的吻,把我搂在胸前。 

  我也笑着,这只是句戏言而已,谁也不要当真。 

  已经,已经不能好好的恋爱,结婚。离开平静而长满青苔的小镇,就放弃了按部就班。 

  左央是生活中骤然出现的。最狼狈时,他气定神闲穿着白衬衫凝视着我。 

  当时掉了要命的扣子,手不敢松开胸口的衣服。后来他说他喜欢上我,是从捉襟见肘的窘迫开始。 

  我们同居了两个月,他淡了下来,找他变得困难而难堪,只好等漫无边际的等。 

  我每晚都在一家酒店里弹钢琴,一小时三十元,端是那儿的经理。 

  他让我盘起长发,穿美丽衣裳,化精致的妆。除却这一小时,我便萎谢了,神情恍惚。 

  我想念左央。 

  下雨了。 

  出了酒店,往车站走去。路边有卖红薯的小贩,突然间想暖暖手,便买了两只。 

  慢慢的吃着香甜的红薯,等末班车。雨渐渐大起来,车子却仿佛失了踪,或者已经开过或者时间已经不对,反正我的衣服湿透了,瑟瑟的冷,以及孤独。 

  端说你需要人照顾。这个人不是你,我淡淡的回复。 

  父亲死后,我再也不曾掉过泪,对自己说只许坚强。骨灰盒安静的放在桌上,音容笑貌定格在那一天。 

  相依为命的人死于非命,查了很久,成了悬案未解。 

  我不能再相信任何人,世界是一个弥天大谎。卖掉了祖屋,把二十年的岁月一笔抹杀。 

  移步换景,只身来到杭州。选择的理由是喜欢这个地方,以及衍生出来的久远的伤感的面目。 

  左央回来收拾衣服。我说你的白衬衫,不要带走好吗。他看看我,放下了。 

  递过一个信封,让我接受他的按排。我推回去,下定决心了,就算他再冷漠我也要留下他的余温。 

  左央结冰的眼神,刺痛了我。他慢慢的说那么随便你,我和小曼在一起。 

  小曼,听上去是个酒吧里随常可见的女子。廉价的香水,劣质的口红,从某张床过渡到某张床。 

  不见得有什么真心,同时也不存在负担。而我,渐渐成了左央的累赘,他急于脱卸。 

  左央离开时,我张开了口,却发不出声音。隔壁十八岁的女孩又在放王菲的歌,我也不想这么样,反正最后每个人都孤独,眼看感情变成一个包袱。 

  渺茫的歌声散在夜风里,绝望的疼痛像个巨大的阴影,淹没了我。 

  杭州女子中。我只和求求来往。求求是个发音,她的真名我并不知道。 

  她自己开出租车,二十四岁的人,已经走过了大半人生般沧桑。 

  求求新婚不久出了场车祸,脸摔在沙地上,再高明的手术,也无法取出脸上深嵌的沙粒。 

  求求的丈夫再也不愿意亲吻她的脸,于是走到了分离。曾经生生死死轰轰烈烈的爱情,就败给了沙粒。 

  她对男人从此灰了心。随便拉过一个,同居了,却心底瞧不起对方的猥琐。 

  由于寂寞而容纳他,渐渐的鄙夷自己起来。 

  都无力抗拒命运的摆布,一起喝酒,相互取笑。 

  我问她怎么还敢开车。她说同死亡接过吻,还会惧怕什么。 

  有时她劝我和端在一起,说我偏航太久,需要健康的生活方式。 

  我回劝她时,她摸着坑坑洼洼的脸,微笑。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半个月。整个城市都蒙了一层阴郁,大街小巷湿漉漉的惆怅着。 

  我踏空了台阶,摔倒在冰冷的地上,房东把我送进了医院。 

  静静的躺在白色的世界里,恍惚间想起母亲的脸,黑色的头发,柔软的手。母亲临走前抱着我,越抱越紧,透着窒息的悲哀。父亲一把拉走我,反锁在房间里。 

  从此,母亲的脸就隔了千山万水。慢慢长大了,知道母亲寻找自己的幸福去了,我只是牺牲之一而已。 

  人与人之间,不外乎成全与牺牲。 

  求求说,这样反而好,完全是意外,可以推说天意如此。 

  求求不喜欢孩子,她说孩子是太奢侈的玩具。 

  端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复杂,良久,他说要回长春去,如果愿意就一起去。 

  我一笑了之。并不相信他对我的包容,更不会和自己不喜欢的人远走天涯。 

  就算他承诺一生,承诺也常常会沦为一纸空文。 

  信任是件困难的事。 

  端站起来说,你太平静了。那样的沉寂,我想我真的,不能让你快乐起来。 

  深夜,打电话给左央。你可以放心了,局面如你所愿。 

  他的背景是震耳的音乐声,以及此起彼伏的笑语声。左央大声问,你是谁,你讲什么。 

  我低低的说,左央,只有你,可以,伤害到我。 

  泪水流下来,一直流进脖子里,心一下子冷掉了,萎缩成一团。 

  左央听不清楚,骂了声,然后挂断了。 

  我软软的靠在电话亭上,泪水决了堤。 

  杭州悲伤的脸,不能自抑。伤心,多么伤心的城市。 

  我的双手掩住了面容。纵然光洁,还是没有爱人的唇轻轻吻过。 
 
 
 


地主 发表时间: 03/27 07:03

回复: tysx [tysx]      登录
好长!我眼花了。

B1层 发表时间: 03/27 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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